他说,他要送燕霖离京。</p>
消息竟是真的!</p>
小万氏想也不想便厉声反对,她绝不答应!</p>
可燕淮只是笑,声音冷漠地道,既都是燕家的儿子,那他走过的路,也合该叫燕霖走上一遭才是。</p>
小万氏是知道他那几年到底被燕景送去了哪里的,闻言冷汗直冒,双手握拳,一个字也说不出。</p>
漠北风沙之地,环境苦寒恶劣,活着便已是艰难,从小娇生惯养的燕霖,如何能去?</p>
她尖叫:"你是想要杀了他!杀了他——"</p>
对面的少年面不改色,"母亲休要胡说。"</p>
她胡说?</p>
她焉有一个字是胡说的?</p>
小万氏终于彻底失了仪态,拥上前去推搡燕淮,"你也配!你也配站在这?你便该老老实实死在外头,不要回来祸害我们母子!"</p>
管妈妈骇然,急忙去拽她。</p>
燕淮却只是倏忽敛了笑,擒住了她的手腕。</p>
他的手极冷,带着寒冬里的森森凉意,直达心扉。</p>
小万氏情不自禁地颤了下。</p>
"母亲,晚了..."</p>
最后一个了字,音拖得长长的,虚无缥缈,叫人想抓也抓不住。</p>
小万氏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也就如这个字音一般,荡啊荡...飘远了...</p>
他说晚了。</p>
的确是晚了。</p>
她未能在他回府之前便要了他的命,可不就是晚了吗?</p>
她未在他幼年时对自己唯命是从,视若亲母时,便要了他的命,可不就是晚了?</p>
从燕景瞒着她,费尽心机将燕淮送走的那一日,她便该大彻大悟的才是。</p>
许多年前,她晚了一步,从此便再没有能赶超的机会。</p>
晚了,便是晚了。</p>
小万氏伏在枕上,听着窗下风吹草叶的声响,将掌中温暖的手炉,重重掷了出去。里头的银霜炭冒着热气滚落一地,嘶嘶作响。</p>
她盯着看,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小贱种!"</p>
起身披衣,厚厚的长毛披风,深沉的颜色,映衬得她一张脸白如霜雪。</p>
妇人的眉眼间,有着浓重的戾气。</p>
她笔直站在那,临窗眺望。</p>
远远的一线白,像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晦暗,讽刺得叫人目疼。</p>
她移步出门,厚重的棉帘子一掀,管妈妈"扑通"一声跪在了她脚下:"夫人,您要做什么去?"</p>
"你都跪下了,难道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要做什么?"</p>
管妈妈声音哽咽:"夫人,不可,万万不可!"</p>
小万氏俯身,亲自伸手去搀她,看着她放柔了声音道:"怕什么,还有什么可怕的?"</p>
她柔声说着话,似望着管妈妈,但眼神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p>
"二爷不会死的,夫人,真的!"管妈妈语塞,急巴巴地说到燕霖身上去。</p>
小万氏嗤笑了声:"你忘了吗,他们都说他已经没几日可活了。"</p>
何况前头还挡着个燕淮,谁又能让燕霖生?</p>
就算他说一百遍不会要了燕霖的命,小万氏也是不信的。</p>
她推了管妈妈一把,眉头紧蹙,"你别跟着来!"</p>
管妈妈当然不敢不跟,索性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夫人,奴婢不拦您,您就让奴婢跟着去吧!"</p>
自从那日燕霖半夜高烧,烧得说了胡话,说疼,求小万氏让自己死了算了开始,小万氏便有些不一样了。</p>
管妈妈伺候了她这么多年,最是知道她,而今却也再不敢扬言说自己懂她了。</p>
小万氏低头看她,呢喃着道:"那你说,先杀哪一个好?"(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