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该去何处寻人，又该寻谁，原本一团乱麻似的事便沿着线头飞速被整理妥当。</p>
时近黄昏时，鹿孔跟豆豆直接被人送到了谢家门外，冬至亲自带着人回来，打发人去禀了谢姝宁。</p>
鹿家那座小宅子已不安全，再住下去也无意义，谢姝宁便打算让他们一家人暂且先住到府里，往后的事往后再另行打算，但眼下，这样最好不过。她让卓妈妈跟着月白去将他们父子迎了进来，自己则先去见了冬至询问详情。</p>
冬至面上犹带着惶惶不安之色，同她细声解释，说是他从吉祥口中无意得知，那地方原是汪仁汪印公的地盘。</p>
谢姝宁听了亦觉惊诧不已，她算到这件事里有旁人搅合，却没敢往汪仁身上想。</p>
知道事情同汪仁有关后，她不由有些惊疑不定起来，狐疑地问："打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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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愣了愣，摇头说道："没有，奴才原先跟着吉祥一道候在富贵巷隔壁的那条街上，本还觉得古怪，这样等着如何能找到得到人，谁想后来也不知是谁递了消息上来，吉祥便说找到了。"顿了顿，他又道，"后头的事，奴才并不清楚，吉祥亲自带着人下去，奴才留守，约莫小半个时辰，人便被带过来了。"</p>
行动隐蔽，又牵扯上了大太监，本就还是燕家跟万家自己的事，冬至亦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不带他，并不古怪。</p>
谢姝宁没吭声，随即略想了一想，让冬至回去歇上一日，明日一早便想法子将鹿家的那座小宅子给处理掉，若为难，先留着也无妨，但里头的东西都要清空。</p>
月白一家人的衣物用具，鹿孔的药，都要带过来。</p>
冬至仔细应了，一一记下，重新驾着马车离开了谢家。</p>
他离开之际，黄昏之意已经很浓，天边现出了一道红云，火烧火燎的，像要将天都给点燃。</p>
地上的积压的雪，白日里已化得差不多，到处都还残留着水漉漉的痕迹，泛着湿润的青。</p>
谢姝宁穿着厚厚的衣裳缓步走在抄手游廊上，并没有立即去见重新相聚的鹿孔一家人，而是直接领着玉紫一道，去玉茗院见了母亲。近些日子，谢元茂在家的日子锐减，宋氏也变得忙碌起来。</p>
眼瞧着离过年便没剩多少日子了，对宋氏这个当家的主母而言，要忙的事委实不少。</p>
谢姝宁去见她时，她正拿着笔在思量该给各家送些什么年礼。</p>
见到女儿赶来，她先摆着脸训斥了一番，"我让你禁足，你为何还在外头胡乱走动？"</p>
冬至来府里的事，她都是知道的，只不过谢姝宁素日让冬至管着平郊田庄云詹师徒的事，所以冬至见她的次数本就频繁些，宋氏也并不以为忤。但该训的还是得训，略说了几句，宋氏忽然想起刚刚才得到消息的一事来，蹙了蹙眉，问她道："鹿大夫进府来了？"</p>
谢姝宁点头应是。</p>
宋氏便不由搁了笔，略带担忧地道："可是身上有哪里不适？"</p>
谢姝宁赖在她身边，半是撒娇地回道："天太冷，浑身都不舒坦。"</p>
"这可怎么好？"宋氏急了。</p>
谢姝宁赶忙笑着安抚："娘亲莫急，只是昨日咳嗽了几声，卓妈妈几个不放心，正巧女儿也有些惦记月白，便索性让他们入府住上一阵。"</p>
宋氏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不可掉以轻心，还是得让鹿大夫好好给你把把脉才是。"</p>
"是。"谢姝宁颔首，又陪着她说了几句闲话，陪着她定下了几份礼单，这才起身告退。</p>
宋氏手头一大堆的事还未忙完，眼见天要黑了，便也不留她，只千叮咛万嘱咐好好叫鹿孔把把脉，开了方子来回她。</p>
谢姝宁也好好地应了，迎着渐起的夜风离开了玉茗院。</p>
鹿孔跟月白这时已说了好一会话，豆豆惊吓过度又累又困，已被卓妈妈抱着带下去先哄睡了。</p>
里头遂只剩下了鹿孔跟月白夫妇俩。</p>
屋子里烧着地龙，暖意融融，但谢姝宁入内时，仍发觉月白在瑟瑟发抖。</p>
事情平息了，他们父子平安归来，月白反倒是更加后怕起来，浑身打颤。</p>
鹿孔原抱着她轻声劝慰，因谢姝宁到了，忙不迭松了手，面上露出讪讪之色来。谢姝宁微觉尴尬，进退不得，只得装作什么也没瞧见，轻咳了两声，直接问起话来。</p>
鹿孔除了左手上用白布包扎着之外，面色神情皆还算是平静，身上似乎也不像是带伤的模样。</p>
谢姝宁松了一口气，因知道豆豆也无事，心下稍感安慰了些。</p>
"燕霖的病，如何了？"</p>
"原先用的药也都对，但无人敢下猛药，因而药力不足，总也好不全，一拖再拖就成了恶疾。"鹿孔听到燕霖的名字，微默，随后道，"他们说，若治不好他，便要豆豆陪葬，我无法，只能咬着牙下了猛药搏一把。"</p>
谢姝宁定定看着他，叹了声："你一定搏对了。"</p>
神医鹿孔，天赋异禀，可活死人肉白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