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身上有什么旧疾，需要鹿孔诊治？</p>
思忖中，她听见燕淮轻声道："舍妹自小身染怪疾，遍寻名医也是无用，若是鹿大夫，兴许能有几分把握也说不准。"</p>
他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起燕娴的事，舍妹二字，亦显得那般生涩，声音也就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p>
谢姝宁面色微变，怀疑自己是听错了。</p>
"自然，八小姐不必担心，鹿大夫若是无能为力，我们也能理解。"燕淮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只望着窗外停在树梢上的一只小鸟继续说道。</p>
谢姝宁的面色则变得愈发古怪，燕家上一辈里，成国公燕景只有一个兄弟，却早在稚龄之年就已经夭折，所以燕淮这一辈，根本不可能会有堂姐妹。这般一来，他话中的"舍妹"二字，指的是谁？</p>
"是万家的小姐？"谢姝宁斟酌着，试探地问道。</p>
燕淮循声侧目来看她，道："不，当然不是。我说的，是我嫡亲的妹妹。"</p>
见他神色坦然，语气肯定，显然不是胡说的，谢姝宁不由大惊失色，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个嫡亲的妹妹？"</p>
万家两姐妹，燕景的原配跟继室，一个生下了长子燕淮，一个生下了次子燕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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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是怎么一回事？</p>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未听说过燕家还有个女儿！</p>
"她身子不好，自幼不曾在外走动，的确没有人知道。"燕淮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是自己突然将燕娴的事告诉了她，她有些惊讶罢了。</p>
谢姝宁犹自觉得难以置信，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p>
他既说是嫡亲的妹妹，又亲自为她寻医问药，那必然该是大万氏所生。</p>
大万氏死了那么多年，这般算来，若这妹妹是真的，今年也该同她一般年纪了才是。</p>
足足十三年，竟是谁也不知道燕家还有个女儿。</p>
谢姝宁不禁语塞，电光火石之际，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难道阖府上下，全被蒙在鼓里？"</p>
那么多张嘴，不可能全部都封住，唯一的可能，就是真的都被瞒住了。</p>
燕淮笑了笑："知道舍妹的人，拢共不超过五个人。"</p>
"莫非连万家老夫人也不知？"谢姝宁骇然。</p>
燕淮笑意萧索："大抵，也是不知的。"</p>
就连他跟小万氏，都被瞒住了，万家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p>
不过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紧的，不知道更好，反倒是能叫阿娴过些清净日子。</p>
他如是想着，笑意重新温暖起来："阿娴病了一辈子，见过的人亦是屈指可数，她总说自己是治不好了，我却舍不得放手。"</p>
谢姝宁倒沉默了下去。</p>
知道了旁人的秘密，压力着实大得厉害。</p>
心中千回百转，片刻后，她冷静下来，正色道："先前你救过鹿大夫父子的命，撇开因果不提，是我们欠了你一个人情。"</p>
燕淮欲言又止。</p>
上回其实是他因为那一剑心怀愧疚，才会力保鹿孔父子，为了还她的人情。</p>
她先前不知，后头却也该猜到了，如今却说成了是她欠了他的人情。</p>
燕淮莫名有些惭愧起来。</p>
"为医者，救人乃是本分，鹿大夫一定也愿意倾力而为。"谢姝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话语也渐渐变得为难起来，"可是...鹿大夫刚刚随我娘一道去了惠州，早就出了京都了。"</p>
燕淮有些失望，可看着她的眼睛，却知她这话不是为了推脱而故意寻出来的借口，叹了声道："不巧得很，那就只能等到鹿大夫回京再说了。"</p>
谢姝宁没应声，转而问道："燕小姐的病是何症状？平素都在吃哪些方子？眼下病情是轻还是重？前头的大夫都是如何断言的？"</p>
她问得仔细，又突然，燕淮一时没有回过神来。</p>
谢姝宁见他愣住，不由催促："可是记不清？"</p>
"旁的记得，药方却多，的确有些记不清了。"燕淮顿时清醒过来，"眼下身子倒还好，精神也不错，只时不时会昏睡一两个时辰。"</p>
他其实很怕，哪一日她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p>
说话间，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哀痛。</p>
谢姝宁没有错漏，尽数看在了眼中，立即道："那就回去照着方子摹写一份，我一道让人快马加鞭追上去交给鹿大夫，让他心中早些有数。若他提前想出了法子，也能飞鸽传书送回来。"</p>
燕淮听着，原本紧紧抿着的唇角，一点一点向上扬了起来。</p>
他说，多谢。（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