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宁听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挣扎着问道："那年除夕夜里吃饺子，那馅料里头可也是加了葱花的，印公他不照旧吃了囫囵一大碗？"</p>
小七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郑重地说："切得细细的，印公还是愿意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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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姝宁一噎，念着这兴许就是最后一顿饭了，况且还是她娘准备亲自操持的，既吩咐她仔细问过汪仁的意见，那自然就得如实说。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打发了小七下去，自己略坐了一会只觉坐不住，遂起身往宋氏那去。</p>
见了母亲，她先上前去黏着她说了会话，这才说起汪仁的挑嘴大事来。</p>
宋氏听完怔了怔，却道："怪不得印公瞧着清瘦。"</p>
"..."谢姝宁别过脸去，委实接不上话。</p>
宋氏便拉着她仔细将席面上所需的菜色商量了一番。</p>
等到删删减减，最终定下那桌席，屋外的天已呈现出种昏黄之色，近了黄昏。</p>
母女俩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到时间已在飞速流逝。</p>
掌灯时分，冬至派出去的人渐次回来。谢姝宁用过了晚饭，仔细将收到的消息看了一遍，上头并没有什么异常，多是说万几道不知做人，在朝中人缘不佳，叫人给污蔑了。又有人猜那几位御史背后另有黑手，只这话却不敢多说，只隐约有那么几声响动。</p>
谢姝宁盯着这条多看了几眼，却想不到所谓的黑手若是存在，除了燕淮之外，又还能有谁。</p>
前世她只是个小侯夫人，对朝堂上的关注也局限得很，而今更是历经了改朝换代，人事变动，就更是知道的不多了。</p>
难道是汪仁？</p>
念头一出，她在灯下的面色骤变。</p>
没错！</p>
除了他，还能是谁？</p>
她霍然起身，将手中纸张往灯火上一凑。狭长的火舌顿时舔上了写满墨字的纸张，转瞬间便将纸烧得焦黑。烟雾缭绕间，谢姝宁的面色也难看得紧。</p>
汪仁做事，没有章法，只凭喜恶，甚至有时只是一个兴起。</p>
他若出手，必然不是因为被谁收买，也肯定不是为了万几道。</p>
他素来不喜欢燕淮，能给燕淮添堵，他一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因而救下万几道，改变局面，杀燕淮个措手不及，他一定很乐意。</p>
思忖中，火舌舔上了她的指尖。</p>
她低呼了一声，忙松开了手，将剩余的那一块纸丢在了空荡荡的长条矮几上。一眨眼，黑漆的矮几上便只剩下了几星灰烬。</p>
这天夜里，谢姝宁翻来覆去没有睡安生。</p>
天色未明，她便已自行起了身，打发人往泗水问话。</p>
如若真是汪仁，那燕淮在这个当口上接了差事远行，不论怎么想都不像是好事。</p>
一来一往，晨起出发，午后便能回。</p>
烈日灼灼，花木恹恹时，派去泗水的人回来了，但却没能带回谢姝宁想知道的消息。</p>
燕娴不知，吉祥夫妻俩同样不知。</p>
燕淮只说要办差，却一不曾提地点，二不曾提归来的具体日期，三更没有说过办的是什么差。</p>
她皱着眉头掀帘而出，在刺眼的日光下站了片刻，刹那间动了心思派人去锦衣卫所打探一番，燕淮究竟接了什么差事。</p>
但转念一想，她已经探出去的脚步又不禁收了回来。</p>
兴许只是她多想了...</p>
唇齿间并不存在的些微酒意，却在这个当口又莫名浮现了出来。</p>
她迟疑着，咬咬牙转身，将事情吩咐了下去。</p>
然而如今的锦衣卫可不是过去的锦衣卫，想要轻易就将消息打探出来，谈何容易。</p>
她小心翼翼地部署着，却先在次日接到了另一个消息。</p>
——成国公燕淮，于这年初夏时节，殁了。</p>
在她还有不到五日便要动身南下之时，那个曾深夜站在廊下冲她温柔笑着的少年，却成了一份讣告。（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