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府里亲近的人,也都几乎是一路跟着他们走来的,见了此番景象,也无人觉得意外。</p>
俩人起的晚,收拾妥当后没说几句话,外头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p>
闷雷阵阵,似要落雨。</p>
青翡几个正关着门窗,天上便已"噼里啪啦"落下了豆大的雨珠。</p>
风声大作,雨水打在檐下那几株花上,直要将花瓣都打碎了。抄手游廊水洗过一般,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大,雷声不绝于耳。</p>
谢姝宁跟燕淮一人捧着一卷图纸,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p>
雨打芭蕉的脆响就在耳边,谢姝宁盯着手里的图纸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心不在焉起来。</p>
她悄悄打量一眼低头看图纸的燕淮,松垮垮套着身袍子,连襟口都肆意敞着些,衬着他那张脸,竟透出几分闲散慵懒不食烟火的味道来...</p>
前一世,这人分明冷漠阴鸷得叫人不敢接近。</p>
她恍恍惚惚回忆着,渐渐将记忆中的那个身影跟眼前的人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p>
前世未至而立,他已手握重权,权倾朝野。</p>
这一世,等他到那个年纪,又会是何等模样?</p>
同她并膝而坐的人,闲适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渐渐将她记忆中的那个阴鸷男人盖了过去。</p>
她微微弯了弯嘴角,今时不同往昔,等他到了前世她记忆中的年岁,他们的孩子应当也不小了才是,兴许他会是个讨孩子喜欢的好父亲...</p>
她笑着,正巧被抬起头来的燕淮看了个正着。</p>
他问:"怎么了?"</p>
屋外雷声轰鸣,雨水哗哗。</p>
谢姝宁笑吟吟道:"在想头一次遇见你的时候。"</p>
那时的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同他在下着暴雨的夏日午后,并排而坐,笑着说话。</p>
燕淮却不知她说的是前世,还以为她说的是他们小时候在谢家见面的事,想起她撞到自己摔了一跤的模样,不由促狭地笑了起来。</p>
俩人便开了话头,闲扯了几句往事。</p>
少顷,二人说起了正事来。</p>
谢姝宁道:"听说,皇上有意下旨为燕霖封爵?"</p>
她能提前知道的消息,燕淮自然也不会错漏。</p>
他微微一颔首,有些漫不经心地道:"皇上是个急性子,眼下更是如此,恨不得什么事都提前办了才好,算算日子也该是到了。"他说着,面上淡然,"左右是要还他的,早些让他得了爵位,也好过叫他们母子俩牵肠挂肚地盼着。"</p>
猫捉老鼠,也得先逗逗老鼠才得趣。</p>
小万氏母子不该死,可长辈们的事暂且不论,那还有他们欠了娴姐儿的,该讨要的他一样也不会省。</p>
他放下手中图纸,看着谢姝宁笑道:"他那么想要爵位,自然该让他先尝尝滋味。所谓云泥之别,没上过云端,又怎知掉入泥淖后的痛苦。"</p>
话音未落,他忽然朝谢姝宁凑了过来,修长手指拂上她的衣裳,将领子往下拽了拽,蹙眉道:"青了。"</p>
他叹口气,松了手起身就要下去,口中道:"我去找点活血化瘀的药膏来。"</p>
谢姝宁听着窗外的阵阵雷雨声,急忙伸手去扣住他的手腕,摇摇头说:"哪这么娇贵,过两日自个儿便消了。"言毕,她手下用力,将他往回拖,道:"外头那般大的雨,你出去一趟还不得又湿了衣裳,晚些等雨停了再说不迟。"</p>
外头雷鸣电闪,豆大雨珠将檐下的花都打碎了,她可舍不得叫他这么出去。</p>
风大得像是要将房顶掀飞,这种天气往屋外去,不管是打了伞还是穿了蓑衣,都照样得叫雨水打湿了身子。</p>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嗔他:"还不上来!"</p>
燕淮循着她的手望去,只见细白一截皓腕露出衣外,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拗断,端得是柔若无骨。</p>
他便不敢用力挣脱,索性就着她的力道重新上了炕床,在她身旁坐下。</p>
谢姝宁这才松了手笑,又捡了那方图纸塞进他手里,而后同他肩并肩头碰头靠在一块,指了上头的一角细细道:"这几年,一来没有需要用大笔银子的时候,二来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搁在上头,金矿的事虽由云师兄打理着,但真论起来也只能算是照看罢了,鲜少派了人去采矿。"</p>
她当初抢了先机找到金矿,提前占为己有,却并没有万全打算。</p>
彼时肃方帝还有意与此,仍等着淑太妃娘家那头的动作。</p>
但谢姝宁先找着了,使了计牢牢瞒了,叫容家人遍寻不着。</p>
肃方帝那会已恼了淑太妃,又被容家这慢悠悠的动静给折腾得耐心告罄,没过多久便认定这金矿的事是容家胡乱编造出来的,乃是天大的笑话,一时怒上心头,没多久便将淑太妃跟容家先后给收拾了个利索。(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