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义的手指在地图上向东滑,停止在一处标示,苦水溪,但是看起来,这份地图好像没画全,标示溪水的线只有不长的一小段。
马良纳着闷道:“我怎么瞧着这地图有问题呢?苦水溪没画全啊?”
陈冲凑过来跟着瞅了瞅:“没错。我的意思是地图没错,苦水溪就那么短。”
连胡义也抬起头看陈冲,九连的人没去过苦水溪,很想听听这是个什么原因。
陈冲遂继续道:“上游是眼泉,向东流出七里,汇入个小水潭。”
“只有七里长?”
“嗯,就七里长。那个小水潭多少年都是那么一点,水再大它也不涨,天再旱它也不落。老人说那是个苦眼,通到奈何桥,那水能把活人的魂儿给冲走,再也找不回来,所以叫苦水溪。”
马良又好奇道:“能把活人的魂儿给冲走?那这溪水很大吗?”
“不大,也不急,水很浅,没不过膝盖。”
胡义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李有德跑了!”
“嗯?哥,你是说他……去了苦水溪?”
“对,他去了苦水溪!而且……他很可能在那里驻扎等待,除了这样,他没有更多办法去找挺进队!”
“我说怎么到现在也不见那三个连,感情前边这些王八蛋是吊着咱们瞎溜达呢!”
胡义立即开始叠地图:“现在改向东,去苦水溪,立即出发。也许我们能在天亮前再见到李有德。”
七个风尘仆仆的八路军重新站立起来,收拢装备枪上肩。
陈冲成为队首,当先向东跑出去;马良第二,然后是刘坚强,接着是三个四班战士。
胡义扯了扯肩上的背带,站在这高坡上向东看,天色已经在遥远的地平线过渡成了晦暗,山际线模糊,预示了遥远的黑色,和近在咫尺的夜。
向北看,所有山峦都是半边金黄半边暗,萧索和阴冷泾渭分明,极不协调地拼接,正如‘荒凉’两个字的组合。
转向西,没有温度的刺眼光芒已经落下半边,无云的西方天空已经不再是远远的蓝色。
夕光照亮了古铜色的坚毅线条,凸显了卷曲帽檐下的眉黑。
胡义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他静静想着,后来才醒悟,原来是风停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如果没有风,今夜该不会太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