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莫要耍啥心眼子。哼哼，闹开了大家可都没好果子吃！”谷叔将碎银子搜罗到怀里，眼中闪出几分笑意。</p>
叶礼胡乱摆了摆手，对着巷子深处一路疾步走去，没多久就走没了影。</p>
谷叔取了一颗碎银子在手中把玩，整个人陷入阴影中。须臾，左右两边都摆开了小食摊位，卖豆花的和卖胡饼的摊主都同他笑着打了几声招呼。</p>
“抢着摆出来了？生意咋样，能赚到一日嚼谷么？”</p>
“我这酸溜溜的玩意儿也没多少人爱喝，还是您的豆花香呀！趁着这会子天还没黑。您可得多摆摆！嗨。好好的搞啥子闭市。这不是活折腾人么？”</p>
“谷叔，你也别灰心啊，多摆摆，反正也没啥事儿！”</p>
“不了。我这几日身子不好，这会子也乏了，可还有这么些个豆汁儿，唉，咋办呢……不如我今儿就卖一文一碗，请大家伙照顾照顾！”</p>
谷叔换上一副软绵绵的态度，拱着手对街坊们求了又求，街坊们见他一个毁了容的汉子孤零零地讨食也怪可怜的，便你一碗我一碗买光了他的豆汁儿。</p>
“多谢多谢。还是街坊们好呀！嗳！俏婶子！您家香喷喷的胡饼给我来五个！”</p>
卖胡饼的婆子都五十多岁了，却也爱听男人的奉承话，谷叔嘴甜，便飞红着老脸给他收拾了五个胡饼，还硬是给便宜了两文钱。</p>
谷叔接过胡饼。又同那婆子打趣了两句，不久便揣着一把铜钱收了摊，拖着简陋的家伙什朝身后的逼仄处拐了进去。</p>
他一路走到这小岔道的尽头，在一处破破烂烂的院子门前停下脚步，掏出沾着污渍的黄铜锁匙开了门，空木桶撞在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磕响。</p>
“是阿谷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女音自院子里悠悠冒了出来，话音未落，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瞎老娘们扶着扑满灰尘的围墙一路走了过来。</p>
“干娘，我回来了！给您带了胡饼！”谷叔微微一笑，虽有布巾裹面，但听声音也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p>
“咋这么早就收了摊？刚才你不是回来过一趟么？我还说你今儿咋古古怪怪的……”那个瞎老婆子干瘦矮小，身上穿着看不清原色的粗布一群，裙摆上全是黑灰，头脸也不怎么干净，整体看上去就如一个风干的脏橘子。</p>
谷叔先将家伙什拖到破旧的院子一脚，又凑在茅厕边的水缸前洗了把手，这才甩着湿手走到瞎老婆子身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院中断了背的破椅子上坐好。他自怀中取出包着胡饼的干荷叶，就手揭开，取了一个热乎的塞在瞎老婆子手中“干娘，快趁热吃一个！”</p>
“恩恩……香！唉……阿谷啊，遇着你也是我的福分！我儿子媳妇都死完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破院子，平时想喝口水都难！这也是老天爷可怜我，让你寻上门来租屋子……”那瞎老婆子咬了一口胡饼，心中一时酸涩，拉着谷叔的手叨叨开来“你一个毁了脸的汉子，从京城过来讨生活也不容易！既然已经认了我这个半死的婆子做干娘，这租子就免了，你可别和我争！”</p>
“干娘，你说啥呢？”谷叔不满地摆了摆手，从衣袖里数出十来个铜钱硬塞在瞎老婆子手里“照顾您不是应该的么？上哪儿找您这么心慈的老人去呀？问也不多问就收留我住下了，我认您当干娘是情分，但这租子可不能少了您的，这是买卖！情分归情分，买卖归买卖，两说！”</p>
“这孩子！”瞎老婆子一脸激动地抹着眼泪，就手将十来个铜板塞进腰带里，捧着谷叔的手笑得一脸慈祥“也成，就算我给我干儿子存俩体己！你抽空也瞅瞅附近有没有勤快的妇人，留着心给自己说个媳妇！这脸毁了要什么紧，你人好，又能吃苦，啥女子嫁给你也不亏！”</p>
“嗳！还是干娘惦记着我！”谷叔笑着直起身来，搂着其余四个胡饼朝屋里走去，边走边说“您就在院子里散散风，呆会儿等天黑了我伺候您早些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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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一路走进简陋的大屋内，却见这屋中家徒四壁，看着着实寒酸。</p>
谷叔冷冷一笑，直径走到西边一角，搬开一个破破烂烂的箱笼，却见墙面上赫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外封着一块厚重的木板。</p>
谷叔有些费力地起开木板，随手将三个胡饼扔进洞口，一脸森冷地低声道：“小兔崽子们，要想活命，都不许出声！听清楚了么？”</p>
只等那洞口里传来几声带着哭腔的应答声，谷叔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那个木板重新封好，箱笼也归了位，这才伸着懒腰站了起来。</p>
他将最后一个胡饼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朝院中张望过去，只见那个干巴巴的老太太还静坐在院中，任晚起的凉风将自己快要散架的身子骨吹得瑟瑟发抖。</p>
这瞎老婆子真叫一个蠢！随便说两句好听的，喂点子吃食，她就跟条忠心的老狗似地好使唤！看你还能挨过几日好活？！</p>
谷叔眼中泛起阴冷的笑意，他随手将布巾摔在桌上，露出一脸狰狞的伤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