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阳熟练地将细线穿过针眼，接着开始将针眼两侧的细线一点一点地拧在一起。一边拧还一边继续吩咐江成路：“去外头打点水清理一下小白脖颈的断口，如果不够平整，再处理一下。”</p>
“……”</p>
这个吩咐的内容未免太过残忍，然而江成路也明白如果要让小白复活过来，这点手续是必须完成的。</p>
于是他马上按照花阳的指点跑到帐外，发现不远处的确有一处泉眼，静静地看不见泉涌，清澈水面底下铺着一层七彩夺目的玛瑙石头。再细看，石头上都镌刻着净水符咒。</p>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花阳所说的水源了，于是果断地打了一桶，提回帷帐里面。</p>
“小白，我先给你洗一洗……”</p>
他悄声细气地低语着，就好像面对着一个还在睡眠不愿意醒过来的爱人。然后轻轻地捧起白秀麒的头颅，将它浸入净水。</p>
因为刚才摔在地道泥水里的缘故，白秀麒的脸颊上沾满了泥泞和血污，看起来十分凄惨。然而就在浸入净水里的那一瞬间，所有污浊统统向着水中散开，沉淀之后成为一颗颗黑色或者红色的石头珠子，白秀麒的头颅则顿时变得无比洁净。</p>
“可以了。”</p>
这个时候花阳也已经将针线准备好，他示意江成路将白秀麒的头颅重新抱过来，并且帮助他把小白的头和身体对上。</p>
终于开始缝合了。</p>
几乎透明的牛毛细针、穿着几乎透明的细线，在花阳的指尖灵活地上下飞舞着。针尖扎入白秀麒的皮肤，又扎入看似坚硬的白瓷人偶。都好像扎进豆腐里那样不费吹灰之力。</p>
与人间那些高明的外科大夫的缝合技法有所不同，花阳缝合的针脚更加细密。但是看上去非常、非常地凌乱。有的时候拉出一条长线，有的时候又倒退回已经缝过的地方。又有时候甚至只是在脖颈的一侧连续下针，看起来并没有连接头颅和身体的作用……</p>
然而江成路却看得出来，这种针法其实是有意为之。花阳是在模仿一种名为“禹步”的祭祀步伐，步罡踏斗，分毫不乱。只有这样，被注入法力的针脚才能够真正发挥作用，将不同材质、毫无生命力的两件物体重新连接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p>
极其细微的操作，一直安静地继续着。一场微小却极其重要的法事正在进行中。虽然江成路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还是一眨不眨地在边上等候着。</p>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麻烦的缝合工程终于宣告结束。白秀麒的头颅被正式接合到了人偶身体上。虽然接口处看起来严丝合缝，也几乎看不出缝合的针脚痕迹，但是从整体看起来，头部与身体还是存在着一些肤色上的差异。</p>
“没有关系的。融合的这几天，肤色什么的会慢慢统一。”</p>
这是花阳的回答。</p>
然而身体的缝合仅仅只是复活白秀麒的第一步而已。江成路很快就开始询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p>
“接下来，是制造骨骼、肌肉和内脏，不能心急，需要一点时间。”</p>
这一次，回答他的人不再是花阳。而是刚刚掀开绿帘走进来的商斗星。</p>
褪去熊皮的男人又回复了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过不管他有多么恶形恶状，至少在重塑躯壳这件事上，他有着当仁不让的丰富经验。</p>
关于死后重塑肉身。江成路当然也是有所耳闻的。最著名的当然是古早时期的哪吒三太子削骨还父、割肉还母的故事了，哪吒死后，他的师父太乙真人以莲花藕节为他重塑了一个身体。</p>
然而当年那种神奇的荷花早已经灭绝。上天下地都未必能够找得到一枝半朵。重塑肉身，必须采用更加复杂一些的手段。</p>
“小东家比我要幸运。至少他的身体不是完全的灰飞烟灭。”</p>
这样说的时候。商斗星已经将他手上的一个布袋轻轻地放在了白玉床上。一股微微焦臭的气味顿时传进江成路的鼻腔。他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正是白秀麒身体的灰烬。</p>
“制作内脏与肌肉，这是最好的材料。但是骨骼。尤其是脊椎，还得另外寻找材料。”</p>
“什么材料？”江成路急忙追问。</p>
“最好是龙脊珊瑚，它的形状与人类脊椎最像。将它嵌入人偶体内，填入内脏与肌肉，静待七日之后，就能够生长出一副全新的骨架。”</p>
“这种珊瑚我就有！”江成路的眼睛亮了一亮：“我的仓库里面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什么都可以尽管拿去！”</p>
“这倒是方便了。”花阳在一边笑了笑：“那就废话少说，先把能够做的事都给做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