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背后,传来独孤明一声轻笑,“……你总是对我很残忍,做你的侄子,真的很艰难。”</p>
独孤伽罗这时才发现。</p>
他们一直都没动——她和他,一直都站在那座落地镜前。</p>
刚才她和他的亲昵都是假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感受,都是她独自臆想的幻觉——不,不是幻觉,她被他蛊惑了。是他利用镜子的反射映像,用蛊惑之术攻击她,让她误以为,她和他发生了那些事。</p>
她差点儿就真的被他蒙混,陷入沉睡。</p>
幸好,她是一只比他还古老的僵尸,他的催眠术,不能完全操控她。她裹紧身上的黑色浴巾,妩媚一笑。</p>
仪态万方,走入设在一旁的更衣室。</p>
乳白色的水凝玻璃墙,映出一道弧线错落,婀娜多姿的身影。</p>
墙后,飘出她低哑的笑声。</p>
“是你们太笨——你和灭,你们永远杀不了我。”</p>
独孤明沉默了。</p>
他清楚,独孤伽罗说的是事实。</p>
僵尸,很难彻底消灭掉,另一只在血缘上,比自己更古老的僵尸——这也是他和灭,上次仅仅只能吸干独孤伽罗的血,想让她因为虚弱再次长眠的原因。</p>
即使他比她强大也没用。</p>
很奇怪,在亡魂族就是存在着,这样一种看不见也摸不到,但却无形制约着僵尸们的规律。</p>
谁也无法违抗祖先。</p>
看来,只好暂时,容忍这个女人的存在。</p>
……独孤明微微阖拢眼睛,淡淡一笑。</p>
“姑姑,谢谢你——这次站在我一边。否则,灭不可能上钩。”</p>
“哼,这是还你的毒血——我可不想欠你这混蛋人情！”独孤伽罗穿着一条石榴红色的曳地长裙,娉婷袅娜的走出来,“——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p>
“奇怪?”</p>
独孤明走到酒柜边,打开一瓶陈年干邑,为自己和独孤伽罗,都斟上一杯。他把酒杯递给独孤伽罗,微微一挑眉梢。</p>
“灭,是沉得住气的人……”独孤伽罗一只美丽璀璨的独目,转瞬不眨,注在独孤明脸上,“他这次,竟这么冲动……明知道会被设计,还是拐走了你的——”她叵测一笑,“……小甜心。”</p>
将独孤明黑眸最深处,那骤然涌现的怒火和痛苦,一丝不漏,捕捉下来。独孤伽罗笑得更加美艳动人。</p>
眯起那只独目,她静静道。</p>
“这说明,灭洞察到,某种污秽的东西……”</p>
“污秽……”</p>
独孤明唇边,露出一个淡淡的,讽刺的笑容。</p>
“我们本身就是污秽……”独孤伽罗当然明白,独孤明那个笑容的涵义,她沙哑一笑,“……不过,在污秽里长大的灭,对污秽的东西,自然比任何人都更敏感……”</p>
“灭如果知道,你这么欣赏他,下次他扭断你脖子的时候,就会轻一些。”</p>
“恐怕,他要先自求多福——”独孤伽罗耸耸肩,狡黠的笑了笑,“——你应该还记得,那个人的怪癖,只喝处女的血——”</p>
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空气,在瞬间凝结成冰。</p>
独孤明苍白如雪的脸,虽然依旧静漠。但是,那静漠表象下的激烈情绪,依然让独孤伽罗,不禁感到一股惧意。</p>
他两道乌黑的长眉,先是微拧在一起,随即又放开。</p>
像是两把长长的,延展的,锐利刀锋。</p>
静了静,他低声道。</p>
“独孤无咎,在觊觎宝芙。”</p>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原因——”独孤伽罗艳冶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残酷的笑容,“——要不然,我会以为,受到诅咒的独孤家人,也可以有爱情呢。”</p>
她的话音刚落,独孤明已经如一道鬼魅,倏忽站在她面前。</p>
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此刻迸射出恶魔般,凶狠狞厉的光芒,冷冷盯着独孤伽罗。</p>
那样子,就像是要伸手扼死她。</p>
但是,他终于转身离开,低沉沙哑的声音,静静传来。</p>
“我保证,独孤无咎找不到你。”</p>
“那女孩究竟是谁?”独孤伽罗注视着独孤明的背影,大声道,“……她不是红菲,这我可以感觉出来——她究竟是谁?”</p>
那道修长的背影,稍稍停住,但随即消失。</p>
独孤伽罗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的绝美面容,这时露出一个奇怪的,恶毒而苍凉的微笑。</p>
她低声的,喃喃自语。</p>
“明,遍身污秽——你,真是和你父亲,像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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