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芙自己也明白:她若存在,天理难容。</p>
但惟至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晓得,她是有多么爱自己这条烂命。</p>
如果她还能活着,她一定会贪婪的呼吸,每一缕哪怕是发臭的空气。她会紧紧抓住,去尽情享受,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好的,与不好的。</p>
这时她看到戈君低下头,像是不忍再和她目光直视。而面前的戈绵,握紧了手中的紫竹杖,高高举起。</p>
宝芙猜她是要对自己施展咒术。</p>
距离这么近,雷赤乌和司徒静虚,已经来不及救她。</p>
她的呼吸微微屏止,戈绵那根紫竹杖,敲到她的前颅。但那就像是轻风拂面,她的颅骨没有碎裂。她甚至连痛都没有察觉,只是感到有些痒。</p>
正在想,她是会变成只癞蛤蟆,还是会变成石头时。</p>
她耳中传来戈绵略嫌嘶哑,但是很清晰的声音。</p>
“我和戈家,将侍奉你。”</p>
“……戈奶奶,你……是在和我……说话?”</p>
宝芙愣愣看着,戈绵的脸。</p>
那张倘若年轻六十岁,美貌必定会甩她两条街的脸,无改对她的厌恶。</p>
但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动物,而且时时刻刻生活在矛盾中。虽然明摆着讨厌她,戈绵再次郑重的说明。</p>
“你是黑暗之神的生祭,又是预言中,会让一切发生转变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和所有戈家巫女,都会侍奉你。”</p>
“戈奶奶,你说你,不会杀我?”</p>
她才不媳,身边围绕着一大堆衣着古怪邋遢,会念各种稀奇咒语。置人于死地的巫女。她唯一的奢求,就是继续苟延残喘。可以有惊,但必须无险。</p>
戈绵那幽冷的目光,带着丝幸灾乐祸,看着她。</p>
“这我不能决定,将由神意来决定。”</p>
说来说去,宝芙发现,自己还是有可能,无法自然性寿终正寝。果然她最恨,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譬如说神意。这就像,一个人站在岔路口,面临着两条路。但是路牌上却说。无论他选择哪条路,都有可能走到悬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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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命,还是无法自己掌控,而将由那个,叫做命运的东西。捏在手心里。</p>
这时戈君已经悄悄在戈绵背后,向她竖起两根指头,比了个v字。宝芙立刻省得,自己不该再抱怨。</p>
毕竟,虽然她们私闯戈家禁地灵冢,但是这条命却保住了。</p>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翻盘。</p>
不过宝芙发现,拥有特权,的确能给人带来一些实惠。</p>
戈绵不仅没有继续限制她的自由。甚至还答应让戈君陪伴她一段时间。</p>
但是宝芙没有料到,仍然有意外。</p>
当他们走出玄黄庄时,发现这里已经被僵尸包围。</p>
全部都是那种,看上去人畜无扰的高等级僵尸。他们似乎正打算突破玄黄庄外的结界,进入巫女的领地。</p>
玄黄庄地处郊外。人烟稀少,景色秀美。</p>
所以这么多僵尸麇集。不会引起附近居民的恐慌。他们大概只把这些僵尸,当成观光客。</p>
当宝芙看到,莫难那张精致秀丽,仿佛中国瓷娃娃的脸时。她知道这些僵尸,是谁派来的了。</p>
但她的目光,却没有在人群当中,看到那道修长静漠的身影。</p>
虽然知道这样很没出息,但克制不住的,一股黯然失落,油然漫上她心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