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p>
站在岸上的莫难咒骂,她意识到宝芙要做什么时,已经来不及阻止。</p>
宝芙当着夜辉的面,用刀刺自己的胸口,试图叫出,夜辉体内的恶灵独孤无缺。锋利的刀刃,在她的脖颈和锁骨处,斜斜划出一道轻浅的血痕。沁凉的夜风中,霎那染上一缕,不易察觉的血腥甜香。</p>
但对莫难和夜辉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强烈的刺激。</p>
夜辉的眼睛,顿时转成渴血的暗红色。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朝宝芙扑过去。但缠绕在他身上的银链,因为他的动作骤然勒紧,将他的伤口灼烧得更痛。他惨嚎一声,朝后跌躺在溪水中。</p>
宝芙的长发和袍子,被溅起的水花,打得湿漉漉的。她没有转身逃跑,而是望着在水中挣扎的夜辉。</p>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赌博。</p>
“你不是要扭转吗?”宝芙的声音虽轻,却清晰沉着,“试试看,和恶魔谈谈——你能做到的,你才是你的主人。”</p>
“我做不到！”</p>
从水中爬起来的夜辉,嘶哑地咆哮。</p>
他充血的双眸,此刻就像盯着仇人一样,盯着宝芙,仿佛恨不得将宝芙碎尸万段。</p>
莫难这时不敢靠近山溪,她耽心离宝芙太近的话,她会比夜辉更快地,扑上去咬断宝芙的喉咙。</p>
风飒飒吹在三人身上。</p>
山林中寂静得,一时恍惚能听到,三人或快或慢的心跳。</p>
宝芙的脸颊被黑发缭绕,双目闪烁着灼灼亮光。</p>
她毫不畏惧,夜辉那嚇人的眼神。</p>
“你能！”她斩钉截铁地道,“你一定能！”</p>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哪来的这股力量和勇气。对夜辉说出这种话。</p>
夜辉震了震。一霎间,他似乎被宝芙娇弱身体里涌出的那种,虽看不见,但却极为澎湃的气场慑住。</p>
他暗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又倏忽放大,就像受到强光刺激的猫眼。</p>
缓缓地,他从溪水中站起身,脸上的神情既木讷又阴郁。趟着溪水,他朝宝芙走过去,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直到距离宝芙。差不多仅仅只有四五厘米的地方,他停下来,伸出一根食指。动作机械地,蘸了蘸宝芙伤口的血。</p>
宝芙感到自己浑身都变得僵硬,她眼珠一动不动,紧张地看着夜辉,将那根食指放入嘴里。慢慢吸吮。</p>
她有一种感觉: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既不是夜辉,也不是独孤无缺。</p>
而是他们两人的混合。</p>
夜辉的灵魂,和独孤无缺的灵魂,正在这具躯壳里陷入纠缠厮杀。</p>
而从夜辉白痴般的神情,和呆滞不动的目光里。根本无法看出,谁胜谁负。</p>
大概,过了有几秒钟。但宝芙却觉得。像是过了几度春秋。</p>
她看到夜辉突然在她面前跪下来。</p>
他跪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她。肌肉腐烂,嗤嗤冒烟的脸孔上,露出极为庄重和敬畏的表情。</p>
而他看着她的眼神,狂热而单纯。</p>
那表情。就像是信徒以全副崇拜的身心,仰望他的神。</p>
宝芙与其说是懵了。不如说是被嚇住了。无论此刻是谁主宰着夜辉的**,他这样凝视着她的眼神,都令她无法接受。</p>
她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p>
“夜辉?”</p>
“镜子……”</p>
就在这时,夜辉的嘴唇微微颤动,吐出两个模糊的字。那沙哑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到底是属于他,还是属于独孤无缺。</p>
说完,他的身子便突然朝一旁歪栽,倒入溪水中,失去知觉。</p>
宝芙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兴奋剂。</p>
她转身就朝溪岸上跑,边跑边喊。</p>
“镜子,那面镜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