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林悠美疯了般,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宝芙感到自己半边脸热黏黏的,右眼被赤红的东西糊住,睁开得很困难。</p>
那些血,都是被斩首的龙汐的。</p>
龙汐无头的尸体,倒伏在林悠美身上,从断颈处涌出的血,已经将林悠美身体浸透。</p>
宝芙凝视着那利落干净的刀口,心里能得到的安慰就是:一刀毙命。这说明龙汐走时不会很痛苦。</p>
她抱卓哭的林悠美,透过眼前的血色,望着伫立在她面前的独孤明。</p>
独孤明没有让自己的脸溅上血,他雪色的面孔,岑寂静漠。</p>
“闭嘴,别让你母亲的血白流,你还有重要的事情做。”</p>
他沉冷沙哑,不近人情的声音,却意外的令林悠美安静下来。</p>
宝芙已经猜到,独孤明杀死龙汐的原因。就如同她在日落山那座地室中被杀死又复活一样,这是一种必经的仪式。她不懂他们嘴里的“甦醒”,究竟是什么。但她知道,那意味着以旧的生命作为代价付出后,获得一种新生。</p>
林悠美虽然没有死,但她母亲龙汐死了。</p>
龙汐就像是林悠美的牺牲,为她献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血……</p>
宝芙看到,停止哭泣的林悠美,忽然抱住龙汐尸身,大口啜饮龙汐断颈涌出的血。她的举动令很多伏魔者瞠目,喝自己死去母亲的血,这是野兽都不耻的行径。</p>
只有独孤明和伏魔族长老司徒炎。以及宝芙和司徒静虚,脸上没有流露出厌恶之色。</p>
地坑中,被血腥吸引的地邪睁开白色双目,朝这里投来一瞥。</p>
她那两颗巨大的,半透明羊脂玉球般的眼瞳,倒映出两点血色,就宛如两簇火苗。</p>
抖动背后叉戟般的膜翅,地邪抬起上半身。本来形态美好的纯白脸庞,在她龇出满口锯齿状的獠牙后,变得狰狞邪恶。</p>
这只妖兽似乎感觉到什么异动,又开始焦躁不安的拍击尾部,发出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鼓噪。</p>
始终很安静的阿灭,也一步一步,朝这里走来。</p>
与地邪连通灵魂的阿灭,此刻很难说是敌是我。他的靠近,让伏魔者感到紧张。立刻就有数十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p>
宝芙知道这些人的枪对阿灭毫无作用。如果阿灭真想攻击,他们现在已经尸横遍地。她望着阿灭那双白蒙蒙的眼睛,无法透过他眼中的雾。看到一点点儿他的真实意念。他。不知是做为地邪的另一个肢体而行动,还是保留着自己的意志。</p>
独孤明也没有阻止阿灭,他此刻全神贯注戒备着夏红菲。</p>
夏红菲鸾静的脸庞,依旧挂着轻浅微笑。但宝芙觉得她是故作轻松,因为林悠美显然已经开始蜕变。</p>
一股力量,正在林悠美身体里绵绵涌动。仿佛看不见的磁力圈。环绕着她,包围着她。</p>
宝芙可以感受到那种力量,和她在日落山地宫中时,从飞飞身体里感觉到的那种力量,非常近似。</p>
纯粹如天籁。</p>
与飞飞体内封神之脉的宁静平和不同。林悠美体内这股力量躁动而狂暴。</p>
宝芙分辨不出,到底是林悠美身体里如野草般蔓生的力量占据上风。还是夏红菲更胜一筹。</p>
但两位神女都让她惴惴不安。</p>
很难说,她们最终谁将吞噬谁,成为那个完整体。</p>
就如同在血里洗过澡,浑身赤红的的林悠美站起来,那些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她妈妈的。她漂亮的脸,也全部被血污遮盖,一双充满仇恨,因而格外暗沉的眼睛,盯着夏红菲。</p>
“贱人,你害死我妈。”</p>
“害死你妈的人是僵尸太子……”夏红菲不紧不慢,浅浅黠笑,“……更难听的说,是你——你要求你妈妈解开封印。神族封印都要用等价的生命换取,你不知道吗?”</p>
林悠美眼中的神情,顷刻更为痛苦懊悔。</p>
宝芙明白林悠美一定是不知道。龙汐没有把这种事告诉她。虽然这么做很蠢,但母亲通常都会这么做,尽可能不让孩子触及残酷的真相,这是出于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