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我如何倾入自己,我的上帝是阴暗的……</p>
摘自《关于僧侣的生活》</p>
——里尔克</p>
宝芙没有感到太痛。</p>
薄薄的刀片飞快划过皮肤,只在她锁骨靠上的部分,割出一条轻浅伤痕。</p>
关马并不是要杀她。</p>
他低下头,嘴唇不经意擦过她的嘴唇,落在她颈上,舔净从她伤口沁出的血。</p>
宝芙感觉到,似乎他不是僵尸,因为他嘴里没有獠牙,也没有再需索她更多的血。可是,他分明应该是个死人。她在那座密室中浑浑噩噩甦醒时,脑中映下所发生的事。那一幕她不会忘掉:关马死于流弹,血染一地。她从他的血中爬起来,身体被他的血浸润。</p>
温凉湿黏的血,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一层不透气的膜。那种不舒服,有些呕心的感觉,她此刻都能回想起来。</p>
心脏急遽轻颤,她想起林悠美对她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p>
那时她以为林悠美是在胡言乱语。她对她说什么“血……血才是关键……”</p>
脑袋又隐隐搐痛,有个事实像针芒一样戳刺着她。</p>
她曾经在独孤明的画展中被一只血尸咬伤,但那时她没能转化成僵尸。而她的血,甚至能够消解尸毒,不仅救过一位被老爸袭击的伏魔者,还救过lenka,唯有司徒静虚那次失败了。</p>
按理,即使她死一百次,也不可能复活。成为目前的形态——拥有僵尸不死的体质,如僵尸一样嗜血。</p>
却有某种原因,使她超越自己原本的命运。</p>
那座地室中,她本该中弹死绝。但一个东西改变了她。她抬起头,盯着关马那张清矍温雅,但却迥然陌生的脸。</p>
“是你搞鬼!你让悠美开枪……”</p>
“那间密室是祭坛之一。”关马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用那个宝芙很耳熟的声音诉说,“……我想试探龙汐和她的女儿谁是神体。不过我没料到,你会替我挡住子弹。我只好让你提前甦醒。”</p>
宝芙回忆着那座死亡地室中的经历。</p>
大概从她在日落山寻找那位秘密集会的联络人开始,她就已经步入死途,而不自知。一同堕入觳中的,还有龙汐、悠美和飞飞。果然悠美不会存心开枪杀人,关马在那个时候,一定对悠美施加了精神操控。</p>
这男人最精于此道。她不会忘记,他在暮宫时,披着那张灰色的对独孤明和莫难他们做过什么。</p>
她紧紧抓住关马的衬衫,五指发白。如果此刻她能。她一定会亲手杀死这个男人。但却有种无法厘清的情绪,让她血管里的血,都变得焦躁不安。</p>
“你……”</p>
“我用我的血唤醒你。我们这一族,只有用血和灵魂契约过的彼此,才能做到。”</p>
他低声道。清瘦的脸庞,透露着坚韧的神情。忍耐过长久寂寞的人。才特有的那种坚韧。</p>
宝芙回味着他刚才说的几句话。她无法确定,血和灵魂的契约,是否就如同,她和独孤明那样的契约。这男人告诉她这一点,是在提醒她,他和她之间也有这样的契约。</p>
抬起手,她抚摸着他瘦削,略微有些硌手的脸颊,凝视着他那双眸光澄明,不掺杂丝毫邪恶的眼睛。</p>
“要怎么做。我才可以命令你?”</p>
“我尝过你的血,现在的你还没有完全甦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又恢复,“……要不是伏魔族那姓狼的小子捣乱,你本来可以更快甦醒。”</p>
他不露痕迹松开她,身体和她保持距离。</p>
“你要我甦醒?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宝芙紧紧攥住他的胳膊。“我给你什么?你才会终止在日落山的一切罪恶。”</p>
这男人和那些死在地底的末日之裔很相似。</p>
虽然他暗示,他和她有血与灵魂的契约。但她知道,他对她不可能有男女之情。如果有,作为同族来说,也只是一种繁衍的本能。可自从他第一次在暮宫出现时,他就表现出对她的关切。那种关切不像是伪装。</p>
她想她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对他至关重要。</p>
所以他才会让阿灭将她从永夜岛的溶洞带到这里。尽管她还不清楚,他用什么手段控制着阿灭,但她可以笃定,阿灭被他控制着。</p>
“罪恶?”他微微愕然,随即便咧嘴笑起来,“我做的都是为了你——为你的甦醒,向天地献祭。”</p>
他一边说,一边掀起窗帘,透过身后的落地窗,向窗外眺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