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志!你干什么呢!怎么用这种口气跟蒋干事说话!”
顾芊:“???”
我们两个斗嘴,关你什么事啊大姐?
这个女同志顾芊认识,最近总芊儿姐芊儿姐地学那些男同志跟她套近乎,小嘴儿那叫一个甜。
怎么的,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吃霸王餐的男人,跟她对版?
行啊,这是真爱,她直接被气笑。
“我就这种口气跟他说话,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瞥一眼蒋海朝,见他勾着意味深长的笑,以为他也对此不满,气势更足了:“顾同志,你这是在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就应该全心全意不辞辛苦,怎么能骂人呢!”
“第一,我没有骂人,只是善意提醒。第二,正因为为人民服务,我才要催他快走。要是每个人都这么磨蹭,一个人磨蹭两分钟,二十个人就是四十分钟,要是大家都来磨蹭,这一餐饭是不是得打到晚上?”
女同志被堵得哑口无言,望向一旁的蒋海朝,那男人仍是若有似无地笑着,没有要帮自己说话的意思。
旁边朋友拽了拽她的衣角,后面排队的几个男同志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就是啊,前面的,能不能快点啊!磨叽啥呢?”
女同志面色当即难堪起来,身后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催促她赶紧走人,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了!
视线移开,顾芊凝视着蒋海朝,把他的名字含在后槽牙咬了一咬。
“蒋、干、事……你给我等着。”
蒋海朝向她挑了挑眉峰,含着戏谑的笑走了。
最后那位替蒋海朝说话的女同志,郁郁寡欢地端起饭盒离开窗口。
因为“得罪”了顾芊,她今天的肉菜分量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
女同志委屈巴巴地望一眼蒋海朝,孰料男人压根看都不看她,径直端着饭盒悠然地找位置去了。
她跟个受气包小媳妇儿似地,一直跟在他身后走,连后边的朋友都忘记要等。
蒋海朝去了离打菜窗口最近的位置坐下,那里原本有两个男同志吃着饭了,却被蒋海朝拍拍肩膀,“请”走了。
这实在是挺符合蒋海朝那性格能做出来的事儿,女同志觉得他真的好帅,好霸气,好有男人味啊!
想着想着眼冒星星,跟着他坐了下来,在他对面。
蒋海朝脑子里一直回放着顾芊气急败坏的小表情,还没注意身边啥时候跟了只小尾巴。
等到他发现她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对面吃起饭来了。
遂不悦地压下筷子:“这位同志,麻烦你找别的地儿吃饭,我不喜欢跟人坐一桌吃。”
“啊?”女同志愣了一下,本来想辩驳什么,可对上蒋海朝如深渊般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蔫儿了:“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赶紧的吧。”蒋海朝面无表情地说。
女同志连连点头,又想起来好友被自己忘记了,忙站起身,端着碗回头找人。
很快便湮没在人群里,没了踪迹。
……
午间时分,顾芊独自拎上一大桶厨余垃圾,正准备往垃圾场走。
文工团废弃仓库后就有一小块空气,专门存放各种垃圾,还挺近,又方便。
只是没想到顾芊刚走出后门,一道浓稠深邃的视线朝她投来,那目光如芒在背,想忽视都难。
她抬头,就在门口遇到了她此生最不想遇到的人——蒋海朝。
男人身体斜斜地靠在门板上,军便装领口因为散热,而微微敞开着。
他站在迎光处,眉峰微挑起,日光不仅柔化了他的轮廓,更让他的眼眸沾上几丝明媚的温度。
然而看见她顾芊就没了好脾气,秀气的眉毛往下一压,代表她整个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你怎么在这里?”
蒋海朝还是一如既往霸道酷拽,一秒冲散方才的柔和气势。
“不是你让我等着的吗?”
顾芊:“……”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顾芊皮笑肉不笑:“哦,那你还真听话呀。”
继续拎着沉甸甸的垃圾往垃圾场走。
这年头没有垃圾袋,扔垃圾都是连桶一起倒,倒完垃圾再把垃圾桶提回去,怪麻烦的。
蒋海朝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跟了上去:“你每天就干这些活儿?”
“不然呢?”顾芊费力地拎着垃圾桶,没空看他:“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天天坐办公室,风吹不找,雨淋不到?”
这话说的……蒋海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遂转移话题:“说吧,叫我来什么事儿?”
“谁叫你来了啊?没见我正忙着吗,我闲的没事叫你?”顾芊只觉得他这个人真够莫名其妙的。
只不过是句气话罢了,她觉得凭蒋海朝的智商不至于这都听不出来。
顾芊想腾一只胳膊出来摆手,让他赶紧走人,奈何垃圾桶实在太重,腾不出来。
“你走吧,我没找你。”
男人仍旧牛皮糖一样跟着她。
“不是让你走了吗?”顾芊不耐烦地望着他。
只见蒋海朝忽然双手插裤兜里,分明有那样得天独厚的嗓音,偏偏被他说出一种吊儿郎当的气势。
“你让我走我就走?凭什么听你的?”
顾芊:“???”
大哥,你几岁啊?
“那我叫你来,你也别来啊。”
男人俊挺的眉峰往上一挑:“我乐意,怎么?”
顾芊额角鼓起一道青筋,她不耐地微眯起眼,深呼吸。
“……行,惹不起你。”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
她哼哧哼哧地抬起垃圾桶加快步伐,但速度快起来,稳定性就没那么强了。
蒋海朝好几次看她手里的垃圾桶歪地快要坠落,下意识伸手想帮一把,却见这女人又奇异般地把桶回正……
算了,他收回手,重新揣进裤兜。
抬头望了眼天,一碧如洗,几只鸟雀潇洒滑过,不留一丝痕迹。
“没看出来,你还挺傻的。”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句话。
顾芊扭头望他,秀眉紧蹙:“什么?”
蒋海朝收回视线,转而看着她,语调蛮认真的:“不仅傻,眼光还差。”
顾芊瞳孔收缩,整个人直接爆发:“你有病啊!”
蒋海朝只轻飘飘地丢过来一句:“你有药?”
顾芊:“……”
幼稚!!!
继续加速走,终于走到了终点。
把垃圾想象成蒋海朝这个恶劣男人,狠狠往垃圾堆里倒。
她使劲颠了颠桶,直到最后一滴油渍落入垃圾堆。
“我说你是不是欠揍?有病去精神病院,别来我这儿发疯!”
吃霸王餐就算了,现在居然上升到人身攻击,真是叔叔可忍,婶婶都不可忍!
垃圾场背后就是操场,附近路上人来人往的,加之蒋海朝又是整个文工团的“名人”,这会儿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就多了起来。
然而大家看向顾芊的眼神,十分统一地就跟看神经病一样。
顾芊差点气炸,到底谁是神经病?
没好气地往回走:“所以你到底跟着我干嘛?跟屁虫啊?”
蒋海朝:“……”
“你这人……”蒋海朝控制不住地低低笑了一下,笑出了声儿,如果忽视他贱贱的语气,可以说是一场听觉盛宴也不为过。
他继续道:“说话一点也不文明。”
“是是是,我挺不文明的,倒是你,文明地威胁我要吃霸王餐——文明地——唔——”
顾芊嘴巴被他捂住,随之而来的,有一股秋露白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跟他这个人一样,霸道嚣张,不容一丝一毫的抗拒。
“小声点!”他不要面子的吗?
蒋海朝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清冷神色有刹那间的龟裂。
顾芊使劲瞪他,怒气冲冲的小模样让蒋海朝无端想起小时候,跟爸妈上动物园见过的白色伶鼬,气鼓鼓的时候就会伸出小尖牙咬你,凶你,偏偏生得一副软萌模样,以为龇牙咧嘴就能吓走敌人。
倏地笑出声,借势就被顾芊用胳膊肘顶开。
借着惯性退到半步外,她嗔怒道:“捂我嘴干嘛!你敢做还怕别人知道?”
鼻腔里全是他强势的气息,顾芊又羞又躁,抬起手臂,用手背狠狠在唇边擦了一下,那霸道的气味儿却好像越擦越浓烈的似的。
蒋海朝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悠然样子,双手揣裤兜里,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深潭似地黑眸异彩连连。
“又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儿,我犯得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哼,你也知道不光彩啊,蒋干事?”
听出她的讽刺,下意识想要抬手给她脑门上来一瓜崩,却被她眼疾手快躲开。
然后飞快在垃圾桶里抹了一把,沾了满手的油,往他身上招呼。
这下,蒋海朝直接一蹦三尺远,避之不及。
“哈哈哈哈——”顾芊一改方才的恼羞成怒。
她笑得直不起腰,张牙舞爪地晃了晃油乎乎的手掌,耀武扬威嚷着。
“来呀来呀!蒋干事,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威胁我想打我吗?来呀!看我不给你一耳巴子!让你脸上开出一朵漂亮的黄色油花!”
少女带笑的眸子明媚而张扬,像一朵午夜幽兰猝不及防扑入怀中,撞地他胸腔酸涩。
她没注意到蒋海朝骤变的眼神,如坦桑石般熠动。
她仍在笑,笑音如清脆的铃铛,撞击着男人跳跃的神经,嗡嗡几下灌入大脑。
“独家限定,全世界仅此一朵!”
说真的,蒋海朝活到现在,头一回觉得一个人的笑原来能这么有感染力。
那旖旎音色如冬日暖风溜进领口,宛若一只滚烫轻柔的手抚摸咽喉,直到喉间失声、冒烟。
“顾芊。”那双剔透着光晕的眸,犹似含情坠魂,不知撩拨了谁的心弦。
“你可真是……”
他兀自笑出声:“真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