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窗下几株秋海棠,绿肥红瘦花枝曳曳处落下一蓬蓬水墨似的影子,生出几许清凉。婷瑶素日是极爱花的,尤其是这几株海棠,青衣为了宽解婷瑶失子后的伤痛,越加好生看顾这些花草,以期她醒来时分一分她的心。
摩德连日来从不曾离开过婷瑶身旁,下巴处早已生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也清减了不少,一双炯炯眼眸愈发显出凛冽气势。他伸出拇指与食指捏了捏酸胀的眼角,起身踱步到窗外。
原来竟已是深秋了,之前枝叶婆娑的凤凰树如今片片黄叶已经开始凋零了,耀月走了那么久了,他无法回忆当时他打伤耀月时,她透过散落的青丝射向自己的眼神,凄楚,伤心,更多的应该是绝望吧。
他站在风中,飘落的黄叶划过他俊美的脸颊,霍得他眼眸一烁,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是了,我出手打伤月儿再先,以她倔强的性格定是将我怨恨已极,怎的还会多费口舌去解释呢,她既已认定我已弃她,自然是绝了对我所有的念头。”
想到这里他突然疾步走出庭院,心想道:“我要亲口问个明白,我始终不相信月儿是那样心狠之人,之前定是婷瑶跟她说了些什么激怒了她,二人才发生了争执。当时在场的人还有西海龙王的公主,我却只听了婷瑶的一面之词,从不曾听过让人如何口述这件事,起初月儿只身亲赴蓬岛,还有这次失手打落孩子,好像是早就编好的一个圈套,专等着月儿跳进来受伏。”
当摩德身影还未闪过红墙的拐角时,青衣便追了出来,她朗声道:“天神,上仙醒了。”
摩德正要跨出的脚步骤然停住,他立在原地迟疑要不要回去…
青衣跑着到摩德跟前说:“天神,上仙醒了,她着急要见您。”
摩德面无表情的看了青衣一眼,迟疑片刻之后才举步朝院中走去。
还未及寝殿,依稀能听见从房内传来呜咽的哭声,摩德走到门口看见婷瑶哭红的双眼,如同疯癫的母狼般看着自己,摩德心下甚是不忍,于是转脸避开。
空气里有未曾散去的血腥气,腹中的空虚逼迫婷瑶暗哑的放声悲恸,摩德尚未出声,青衣与几位仙娥已经稍稍背转身去拭泪,她显的愈加惊恐,声色凄厉道:“天神,我们的孩子呢?”
摩德一想到自己尚未见过天日的孩子就这样陨落了,心中不免沉痛,他的默然更加重了婷瑶的疯癫。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来,奋力的在小腹上摸索,“孩子呢?孩子呢?他不是一直在我的腹中踢腿伸足的么?他睡着了对不对?他怎么不动了?”
她几近疯狂的摸索着,泪流满面的扑倒在摩德脚下哀嚎道:“天神你答应过我会救咱们的孩子的,你说过的,孩子呢,他现在去了哪里了?呜呜呜呜…”
摩德缓缓的伸手扶起婷瑶,“你才醒来,应该好生养着才是。”
婷瑶披散着发丝,她伸手抓住摩德的双臂,她的声音如同发狂,“那是我唯一的孩子,是耀月是她嫉恨我,所以才要取了我孩子的性命,她要是恨我大可杀了我泄愤,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啊,天神这是我们俩个人的孩子啊。”
摩德看她失子后发狂的情态,情知她伤心已极,虽是深疑这件事的始末过程,却也只能放一放了。
婷瑶疯癫之中仍不忘留意观察摩德神色变化,她忙乘胜追击哭泣着伏在摩德肩头,“我知道天神如今肯对我另眼相待,都是因为我腹中这个孩子,我还年轻,只要好生调养,孩子我们终究会有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