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殿中,急且密的脚步哗哗作响。
平日间纵使位极人臣的权臣们在天子殿中也得是蹑脚蹑手的,可此时陆陆续续有文臣武将鱼贯而入,事急从权,他们比肩叠踵间已全然顾不上轻手轻脚,落在后面的大臣更是恨自己没有生出一对翅膀。
进入天子殿内所有人都表情肃穆,紧跟着前一位的脚步站在朝堂两侧。
赟帝坐在金漆木雕的皇椅上威严地看着两侧大臣,寒相仍是面无表情站在右侧,而在他对面伫立一位身材威猛的老人,须发如戟,一对雷熊般的眼睛一会盯着门口,一会又看向四周,顾盼自雄。
此人便是三朝元老“熊掌”雷德益,虽然人已衰老,但没有人敢小觑他露出衣袖的那对宽大手掌,据说他这对掌曾经当着龙族老祖宗面前手撕过幼龙龙鳞,其身躯坚韧程度已不输神兵,是锻体流派公认的顶尖高手之一。
这雷德益早已退居二线,数年未上朝参与大小事宜了,今日却早早站在朝堂之上,可见商议之事非同小可。
赟帝见该到场的当朝众臣皆一一到齐,便朗声道:“今日急召众爱卿前来,只为一事。”
说到此,所有大臣纷纷抬起头望向赟帝,当看见赟帝用元气所牵引出的仪器,都不由得心一沉。
人族脱离颠沛流离状态来到涂山定居至今已有数百年,此刻人族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数百年前与四大神族划分好区域,约定互不干涉。这些年来,人族跟其他凶兽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至于低等凶兽更是威胁不到人族安全。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有朝中大臣授冠上朝的前一天都会被带到一个仪器面前,是由人祖所留,代代相传下来至今的仪器——藏心九龙珠。
此器用精铜浇铸而成,中间巨大球珠圆径一丈半,外有九龙傍行,口衔锁链绕珠八圈,像是要锁住这个铜珠。最令人瞩目的是厚实的铜珠中有颗发着夜明珠般幽光的“心脏”在跳动,“心脏”跳动间发出令人胆寒的震颤声。
这心脏脱离肉体,寄生于铜珠之中,即便是见惯光怪陆离的人初见都会被吓一跳,想忘也忘不掉。
大臣们自然不会忘,那时“心脏”还在铜珠底部跳动。据说是立国以来就从未发生过变化。但祖训有言铜珠一旦产生变化,必将是大灾祸发生,不仅是人族的灾祸,更是世间万物的磨难。
可此刻绿色的“心脏”已至铜珠珠肚,一些臣子脸色不由得已被吓得惨白,就是见惯大风大浪的雷德益也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失态。
朝堂上鸦雀无声,这“心脏”震颤声显得更为猖獗。
几息后,站在寒相身后的林辅站出来发言道:“这人祖所留之物,在此刻警示我们将有大灾祸发生,臣身为牧正,必当尽臣所能。回去当立即控制存粮增量,保证有足够的存粮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天灾。”
赟帝赞许地看着林辅,任何时候粮食总是必不可少的,纵使修为再高,也不可以单靠吸纳元气维持生命。
“嗯,有林辅在,我相信存粮这一块定不成大患。老祖宗既然留下了藏心九龙珠向我们示警,那必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只要齐心尽力,定能佑我大夏繁荣昌盛。”
有了林辅抛砖引玉,此刻赟帝说话掷地有声。加上赟帝笔直的坐姿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中流砥柱,屹立如山给了当朝大臣们极大信心。
雷德益附和道:“不错,此刻绝不能因为不祥之兆就垂头丧气,毫不作为。”
一身着紫袍、留着八字胡的男子道:“我大夏国力已是空前的繁荣、造气境的数量更是从前数倍,前人无法解决的灾祸,也许我们可以迎刃而解。”
“是啊,是啊……”
赟帝看着朝堂中的大臣们一个个恢复了往日大权在握的模样,暗暗松了口气,祖训中交代过于简单,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什么样的灾祸,赟帝其实也一头雾水,但他作为君王此刻有他必须要做到的事情,便是让所有人都警醒却不失去信心,让他们做好相应的准备。
“费正已经快马加鞭地去到各个属国传递消息了,我们正处于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强大远超历史,朕与众爱卿、各属国臣子团结一心,必定能共度时艰。”
一架马车飞一般冲下涂山,引得片片尘土飞扬。
车辙、车肚已打上精铁,不管走多陡峭的路都不会散架。马乃是琉璃午马,午时正是一天之中最热得时辰,而快马在被驯服前必定都是烈马。琉璃午马烈如日中、驰骋如飞,这匹马不管走多遥远的路程都不会停滞。
此刻马背上沁出的汗在阳光下发出琉璃般的色彩,车厢内坐着一个粗布衫的男子,正手足无措、坐立不安,而车厢外拿着马鞭的男子反而衣着华丽,连腰间悬着的长剑剑柄都镶着珊瑚彩石。
“驾!驾!”男子不断用手中马鞭催促着琉璃午马向前方奔去,纵使马已快如闪电、迅若奔雷,他眉间仍是紧锁的,他必须以最快速度把这个不祥征兆通知到各个属国去。
他正是人称“镇国使节”的费正,是统领着大夏所有使臣的大使节。但此次消息尤为重要,无论让谁去他都不放心,只有亲自出马。
琉璃午马已是最快的马匹,这匹马也正值壮年,赶马车的车夫更是经验丰富,绝不会比他自己驾驶得慢上一分。但他心中止不住得慌张,他记不清已有多少年没尝过这滋味了,上一次似乎是他第一次作为使臣出使周国的时候,那时他孤身一人带着大夏国战书穿过上万敌人,也是自那一次之后,他觉得世间已没有事情值得他去慌张了,可今天他不得不通过抽着马鞭才能缓解自己的焦虑。
“你好,我们是楠渠村的。”一个样子略显成熟的少年主动过来跟阿宸他们一行人打招呼,身后还跟着三个少年。
“你好,我是阿享,这是阿宇、阿星、阿宸。”阿享主动伸出手跟少年握手,然后向他们介绍自己一行人。
楠渠村的成熟少年则是自报姓名“丘智。”
阿宸惊讶道:“姓丘名智?”
阿星看着其他三人惊诧的神情问道:“怎么了吗?”
阿宇低头在阿星耳旁低语道:“大部分人都只有名没有姓氏,能够拥有姓氏的家族即使在大夏城身份地位也不低。”
阿星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人如此惊诧,因为这名丘姓少年竟是跟他们一样草根出身,刚刚从楠渠村筛选出来的。
看着南溪村众人不解的眼色,丘智笑着道:“哈哈,我今天已经解释了无数遍了。我们属于大夏城丘家的一个旁系,我爷爷跟我一般大的时候便来到楠渠村定居了,不过姓氏还是保留着的。”
众人恍然大悟,至于为什么丘家会有一脉来到村落就都识趣地避而不谈。
除了楠渠村,鳞翅村、鹅坦村等人也上前互相介绍。姜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阿宸的身后,为阿宸讲解道:“我们现在要去沙冼村,以大夏城为中心,涂山山脚大大小小共有八十二个村落,而且基本每年都会增加,我们负责挑选的是涂山南面村落中的仙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