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没关系。”顾嘉儿手指在函函的眼珠子前胡乱画着圈,“能做那样子的梦,也一定是现实中有了情绪的积累,才在梦里重构出现的吧。”
顾苓依沉默了一下,确实啊,除去一些乱七八糟毫无关系的怪梦,凡是和现实相关的梦境,可能是真实的情感的延续吧。
从这个角度看,如果你梦到一个人,可能并不是思念他;但如果你思念他,那么你的内心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梦到。
顾苓依回想到刚刚梦中的婚礼,悠悠叹了一声气。
“嘉儿,姐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顾苓依启唇问道。
“你会因为一个梦,而喜欢上一个人吗?”
梦中的感觉,到底要不要叠加到现实中呢?
顾嘉儿却歪歪脑袋,理所当然地说:“能在梦里出现的人,而且是在意的,那不是已经喜欢上了吗?’
顾苓依呆了呆,半晌说不出话。
两小时后,闻艺驱车载着两个女儿,驶到山脚下的小村庄。
这个村子里,住着闻艺的姥姥还有小姨,也就是顾苓依顾嘉儿的太姥姥和二姥姥。
闻艺的母亲即苓依嘉儿的姥姥,也有一个孪生姐妹。逢年过节,闻艺也像对待自己亲生母亲一样,对这位和母亲长得八分像的小姨,孝敬有加。
“太姥姥!”
顾嘉儿从车上跑下来,迫不及待地往小院子的堂屋里跑去。
太姥姥已经九十多岁的高龄,满头银白,脸上爬满周围如山核桃起褶,但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搬着小馬扎坐在门槛處,借着阳光,正在一条红丝布上穿针引线。
“哎哟,是嘉儿吧?’
太姥姥笑起来牙齿漏风,但满眼慈祥:“来太姥这儿,哎。”
顾苓依和闻艺慢步随着走进来。
闻艺笑着对大女儿说:“也幸亏了你妹妹风風火火的,如果你们同时文文静静地进来,你们太姥姥老花眼,光是分清你们,就得花大工夫呢。”
母女三人在堂屋中忙活一阵,放好带来的菜品和礼物,烧水沏茶,太姥姥安安稳稳地坐在屋当口绣针线活,听着她的外孙女、重外孙女在屋子里走动言语,太姥姥嘴边牵起笑容,手上的细针起落更加自得。
“姥娘,您早饭吃过了么?就在这忙活?”
闻艺凑过头来看看:“您老忙什么呢?’
“吃过咧,吃过咧。”太姥姥用指上套着铁皮的顶针戒指,蹭了蹭鬓角,“茜茜那孩子出嫁,没麼送她的,咱给她手工织个婚书的咯。”
顾嘉儿一直就在太姥姥身后,看得入神。
而听到这话,顧苓依和闻艺都凑近了过来。
太姥姥手中的红布,用明黄色的细线,一针针勾勒出繁体字的婚书誓词。
前缘得配,情定今生。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从兹:
缔结良缘,婚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
“苓依,嘉儿,太姥不识字,让村支书给我印了个模板子,我比对着这张纸上的字儿绣的。
太姥姥冲两个重外孙女招招手,乐呵地说道:“给太姥掌掌眼,这些字儿没走形吧?没有什么不好听的字儿吧?’
“没有,太姥姥,都是很美好的祝福。”顾苓依乖巧地回答道,眼睛移不开这份独特的婚书了。
“太姥姥,您绣的太好了,和这张纸上的书法一模一样!”顾嘉儿哇了一声,由衷夸赞道。
“那就好,那就好。”
太姥姥混浊的眼神,看过顾苓依和顾嘉儿,却发现这两个宝贝重外孙女,目光灼灼地被婚书吸引住了,姐妹两个的杏眼中,都闪动着一样的、秋波盈盈的光泽。
太姥姥露出知会的笑:“等苓依嘉儿出嫁了,太姥也给你们,各自都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