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王熙凤还不明白贾琏这么做是为什么,多少勋贵豪门在外面放贷,怎么到她这就不行了。
于是那天她发了好大的脾气,直到贾琏翻出了一本《楚律疏议》。
“你琏二哥挨了四十板子,背上全是血污,就是为了让我免去惩处。我真的不知道下面的人那么狠啊,一条人命,还有七八个受了重伤。我以为就是催债,没想着要害人性命啊……”
王熙凤抱着黛玉呜呜的哭着,这两年虽然她看起来依旧如同往昔,可内心中的煎熬却一直让她难以释怀。
家里的迎春探春等人,并不适合诉说,反而是黛玉,是最合适的人选。
贾琏曾经与她说过,是林枢提醒他早日解决这个事情。她埋在心中的悔恨与煎熬,除了贾琏,唯一能倾诉的人就是黛玉了。
黛玉抱着王熙凤,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那是奸奴欺主,凤姐姐只是被欺骗了而已……”
凤姐姐待自己很好,在荣国府的三年,吃穿用度,都是凤姐姐精心给自己安排好。甚至她想偷偷替母亲烧着纸钱上注清香,都是她替自己张罗。
哪怕有些不分是非,有些违背道德,黛玉已经把责任全部推到了那些执行放贷催贷的下人身上。
王熙凤靠在黛玉身上哭了好久,心绪慢慢的终于恢复了些。
“让林妹妹看笑话了……”
黛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喊来雪雁,让丫鬟送来温水,两人洗漱梳妆,随后继续说着话。
“凤姐姐是如何想到放印子钱的?难道府中的月例不够使用,还是琏二哥不给你花销的钱?”
在黛玉的印象中,荣国府每月给王熙凤的月例银子是十两,加上手中握着荣国府的内宅账务,随随便便都能拿出上百两的银子来。
更何况,王家的嫁妆向来丰厚,凤姐姐可是王家嫡女,哪怕父母早逝,也带来了极为丰厚的嫁妆。
她怎么也想不通,有如此身价的凤姐姐,为何要去放印子钱?
王熙凤犹豫了下,凑到黛玉耳边轻声说道:“府中这几年的开销越来越多,府库中的银子早就见了底。我把嫁妆都贴进去好多,实在撑不住了……”
黛玉惊讶的叫了一声:“什么?这怎么可能?荣国府入不抵支我是知道的,可怎么就沦落到要用你的嫁妆来贴补了?”
王熙凤苦笑说道:“元春姐姐在宫里,每年都花费数万两银子,还要不时去龙首宫戴公公那里打点。老太太那里喜好奢华,家中几个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妈……二婶一心礼佛,我又不敢去劳烦老太太,所以……”
黛玉突然发现自己的外祖母家,堂堂的荣国府,竟然真如哥哥所说,早就从里面烂透了。
唯一能顶事的,只有她之前还看不上的二表哥贾琏。
只听王熙凤继续说道:“那天又到了给元春姐姐送银子的日子,府中现银不到千两,我便想着去问二婶讨个主意,可二婶让我去问老太太。”
说到此处,王熙凤悔恨的说道:“都怪我那时愚蠢,竟然因为好面子没去荣禧堂。那周瑞家的送我出门,给我出了个主意,说各家府邸,都有拮据之时。不如放那印子钱,一是可以为困顿人家周转,二来也能得些利息收益。我也不知为何,当时竟是猪油蒙了心,就有了这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