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德七年腊月初九,宜出行。
冬日的阳光撒在运河上,波光粼粼。
黛玉撒在王嬷嬷的怀里不住的掉眼泪,苏州码头渐行渐远。
王焕也红着眼睛,站在船尾遥望码头上的人影。
“瑾玉兄,说好了,去了京城就带我去最大的青楼见识见识!”
林枢本来想安慰这货几句,突然被这句话把酝酿了半天的情绪给彻底打散了。
“这事我可不熟,你去找琏表哥带你去吧!”
王焕摸了一把看不见的眼泪:“我讨厌分别,瑾玉兄,大舅子,你得准备好酒好菜陪我喝两杯!”
林枢无奈的与王焕一同走进船舱,正好贾琏也安排好了王熙凤,三人借着离愁别绪,温酒聊了起来。
“琏二哥,前几日你去金陵,那里现在的情形如何?”
王焕给两人倒了一杯酒,询问贾琏:“听说倭寇进犯了松江,金陵府学的学子都炸开了。”
贾琏皱眉回道:“何止府学,金陵三大书院的那些儒生,纷纷上书南直隶布政使司,差点没把衙门给挤破了。真不知道这些儒生怎么想的,打仗的事,交给朝廷就是了,难道朝廷诸公还不如一群乳臭未干的学生想得深远?”
“琏二哥,我和瑾玉兄也是乳臭未干的儒生!”
王焕委屈巴巴的说了一句,惹得贾琏与林枢都笑出声来。
贾琏拍了拍王焕的肩膀:“兄弟,儒生是真的,不过我可不知道,乳臭未干还能陪我去花坊玩耍。”
“不说这个了,江南的水太深,咱们三个踏进去估计会被吞得渣都不剩。”林枢对于江南这深不见底的泥潭,时刻保持着警惕。
贾琏也郑重的点头,仅仅在金陵呆了两天。他就察觉到贾家在金陵的八房中,有不少人怕是牵扯了进去。
他从族老手中拿过贾王氏变卖族产的证据后,连夜就回了苏州,就怕把自己搭进去。
从一品的太子少保、钦差巡抚江南军政事的总督赵安平都被陷了进去,自己这个从四品的龙禁卫镇府使,砸进去怕是连个水花都不会有。
王焕应该是真的恋家,嘴上口花花要去寻花问柳,几杯酒下肚就醉倒在桌上上了。
林枢与贾琏架了他去房间,随后两兄弟才回来继续边喝边聊。
“琏表哥这次回去,怕是要被责骂了。嫂嫂这么一走,府中估计会乱成一锅粥。”
贾琏毫不在意的回道:“随他去吧,荣国府的烂摊子,我早就不在意了。说实话,我还真想把这世子的位子让给宝玉。可惜朝廷法度在那放着,我父亲也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时没有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给林枢说道:“我父亲前半辈子身份显赫,太上皇赐下表字恩侯,这份恩遇给了他无上的荣耀,也羁绊了他几十年。到现在都放不下住进荣禧堂的心愿,唉……”
林枢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陪着贾琏饮酒。相比自己,贾琏才是最难的人。
本身就不被掌家的祖母待见,好不如意有了机会,还要被家族拖后腿,甚至不时要防备他人的算计。
“对了,这次回京,表妹那里你要多注意。老太太还好,至少是她的亲外孙女,那份疼爱不会掺假。我那好二婶就不一定了,该防备的万不可粗心大意。”
贾琏突然把话题一转,说起了黛玉之事。
林枢点头,进京之后,拜访荣国府长辈。是他与黛玉绕不开的事情。
不孝这个罪名,这个时代谁沾谁死。哪怕皇帝知道黛玉中毒之事与荣国府脱不开关系,但人言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