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从崖下伸延到无尽的遥远。草原上日光明媚,很是耀亮,甚至在远处的空中,能看到云丝游弋。地面广阔无垠的绿色之中镶嵌着一块块镜片,大大小小,形状不一,反射着天的蓝色,云的白色,光的五彩斑斓;那是无数的湖泊,是草原的眼睛和心灵。
戎说不出话来,泪水让一切变得朦胧。她已经不需要用眼睛看了,那种母亲一般的慈爱呵护的感觉,如溪水一般滋润着心田。她不知道眼前的草原是哪里?可是体味着那种熟悉和亲切,就像沐浴着母爱。戎在心里默问道“这是哪里?为什么这样会有这样的感觉?”
同样的事情也在竻和骅骝,筇和骃,铭和骆的身上发生着。
骅骝看着前方下面的草原喃喃道:“啊!这样的绿茵场景,这样的青草味道。远处的那片梨子形状的湖泊,我好像知道它的水清冽甘甜,饮用过里面的水,甚至在岸边嬉戏。”
骃看着前方,心噗噗地跳着,如果不是脚下是深不可测的绝壁,就要下去,扑进草原的怀抱。她指着远处说:“你看,你看,那个像笳背着的琴一样形状的湖,我们渴了就到那个湖的岸边喝水。”
筇看着她,疑惑地问:“在那个湖边喝水?”他四下看看,左右和后面,甚至下面和上方,还都远远地被浓实的云雾封闭着。他说:“这是穹峰的半腰,前面的草原应该是在空中,这本来就不可能。你说,你在草原上那个琴形的湖中喝过水?”
骃说道:“可是,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她看向右前方说道:“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那里也有一个琴形的湖,和这个湖的琴弦是对着的。”她神情迷惘,喃喃道:“可是,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而且这样的肯定?穹峰上的草原我从未来过,却有着如此熟悉的感觉?”
当前面的情景完全地呈现在眼前时,骆呆愣住了。
铭问道:“你怎么了?”
骆凝视着前方轻声说道:“你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的。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如此陌生的地方,却从心底感到亲切?还有,那湖——像笳的琴一样形状的湖,看着那湖水潋滟,为什么血管中的血会有涌动的感觉?”
铭虽然震惊,感到不可思议,但见识过梦幻之门后,也就见怪不怪了。他并不能完全体会骆此刻的心情,他在想:自己和骆为什么会被引导到这里来?
喀伫立在崖头,直立如削的崖壁向下百米,有云层缭绕遮掩,难以预测下面的深度和情况。他在思考:是谁?为什么要带我们到这里来?这是大神的谕示吗?它又意味着什么?
喀考虑到:是戎感应到召唤,而且云层自然形成甬道,引导他们前来;那么,这事儿或许只和戎有关,自己只是跟随而已。看着戎激动的样子,应该是如此。可,这又预示着什么呢?后面又会发生什么?
竻将手搭在骅的肩上,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微微地颤抖。他并没有扭头看骅,而是像她一样注视着远方。他轻声问道:“我们要下去吗?”
骅骝收回眼光,向崖下看去,陡直如切的崖壁竟连搭手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云层之下,还不知有多深。她摇摇头。她并没有发觉,那情感浓烈的召唤已悄然逝去,现在充满心扉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动。
筇此刻的心情没有像骃那样激动,却十分感慨,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乡,想到了茅菒。他想:放眼望去,前面的草原要比茅菒广阔无数倍,而且那么平坦,还有这么多的漂亮的湖泊,可谓草肥水美。他摸摸腰上的酒袋寻思到:如果在这里种植雪梗和甘稷,那么,想酿多少美酒就酿多少。此刻,或许除了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如此奇葩遐想。
铭体会着骆的情绪,说道:“看你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骆愣了一愣,随即兴奋地说道:“对,就是那种感觉。”
铭疑惑地看向前面的草原,说道:“为什么如此广阔的草原上,既看不到人烟的迹象?也不见有动物在活动?”
骆的眉头锁了起来,沉思着,喃喃说道:“是啊,为什么?”
筇是第一个发现极目处的云开始倒卷回来,草原开始在云的进掩中逐渐缩小。这个过程很慢,骃还在沉湎,毫无察觉。
几乎同时,喀、竻及铭也各自觉察到了。心有灵犀般,少年们的脑海中产生同样的疑问:眼前的草原要消失吗?那强烈的召唤,就是让自己的情人来看一眼这个草原?
不管怎样,草原在逐渐缩小。当最终被云海掩没时,少年们的路只剩下身后的云的甬道。这是大神的旨意吗?不管如何,路只有一条。少年们在各自的甬道内踏上归途。
铭牵着骆的手,她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忽然,骆讶异地“啊”了一声,看向一边。
铭关切地问:“怎么了?”
骆说道:“骃!”
她指向侧面:“她就在那边。”
不知何时,构成甬道的云雾已经变得很淡了,但目力依然不能透过。铭说道:“我们继续向前走。你不要中断感应,看她是否和我们同向。”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铭问道:“怎么样了?”
骆回答:“骃还在那边,还隔着刚才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