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篌倒下的一刹那,因为无法施援的无奈无力产生的绝望,就像重锤一样落在筇的心上。
就在筇的左手,和他同样来自墒州的篌,几乎就是一瞬,协同作战的两个少年被一击之下踉跄后退的那一刹,他们共同对峙的那个嘎嘎族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篌拉入怀中。篌太疲惫了,来不及反应。嘎嘎族人甚至扔掉了另一只手中的木棒,闪电般的抓住篌的脖颈,用力一拽,他的头颅飞向了黑夜中的不知何处。
篌是实力接近蓝眸族十大少年勇士的高手。
筇爆发出冲天的悲痛,“啊呀呀”的叫声刺破黑夜,直穿苍穹。这时,那个撕裂了篌的嘎嘎族人,已经赤着双手,纵身而起,向他扑了过来——五、六米的距离,一步的跨越,半息时间都不用。
筇的对面有着一个嘎嘎族人,和他正一对一地酣战着。他看到篌的被杀,也不过是激烈战斗中瞟过的眼的余光。筇用的不是长矛,而是钧赠送给他的大剑。他双手持柄,抡转起来,剑风“呼呼”作响。对面的嘎嘎族人,则是抡着一根绑了石块的大木棒。两人你来我往已经相持十几回合。此刻,正当对手抡着巨棒当头劈下之际,撕毙篌的那个嘎嘎族人也杀到了。顾此失彼,无论如何也躲不掉其中之一了。
筇的心中升起一股悲壮之情:自己今夜要撂在这儿了!
几乎是完全的本能反应,篌刚才头颅被扯飞的镜像在脑海中一闪,筇的身体也跟着扭转,双手剑的剑身同时顺势从肋下送出。筇放弃了躲闪和格挡自己对手抡下的大木棒,选择同归于尽的方式,为篌报仇。他现在要比的是:是自己的剑快,先插入那个杀死篌的嘎嘎族人的身体;还是对面的嘎嘎族人的木棒快,先把自己砸成肉泥。
筇甚至闭上了眼睛。
夜是黑的,即便是眼前,看很多东西都是模糊。人是动的,快如闪电,恍若魅影。筇闭着双眼,整个意念都集中在自己的剑上。他的意图是:即便是面前嘎嘎族人抡下的前端绑着石块的大木棒砸下来了,砸得自己脑壳崩碎,身体坍塌,也要保持双臂的稳定和力度,将剑送入那个从侧面扑过来的嘎嘎族人的体内,为篌报仇。
剑尖陡然受阻,但很轻易地就突破了阻隔。随着剑刺穿肉体发出“噗”的闷响声,筇因为向侧面用力而倾斜的身体,重重地和另外一个身体撞在了一起。他知道那具身体是谁的,在相撞的刹那,他甚至凭感觉修正了一下剑在对方体内的走向,插向心窝,让对方死得不能再死。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对方一只抓向自己的左膀、一只当胸抓来的双手,指甲瞬间都深深嵌进肉里,但此刻的他并没有感觉到疼。他想:也够快够狠啊——若不是自己的剑刺入这个嘎嘎族人的身体,直穿心脏,自己该瞬瞬间就被撕裂了吧?
这些念头闪过的时候,筇一直在等待着原先对峙的那个嘎嘎族人已经挥起的大木棒的落下——早就应该落下了。在这个嘎嘎族人全力的抡劈下,木棒前端的石头砸在头上,应该会像砸瓜一样——“噗嗤”一声,瓜瓤四溅——
能死的那样决绝,痛快!
然而,筇什么也没等到。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对面哪里还有什么抡挥木棒的嘎嘎族人?倒是地上,躺着那个嘎嘎族人的尸体,硕大木棒的尾端,还握在它的手中。
筇根本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和又冲上来的两个嘎嘎族人对战上了。两个嘎嘎族人啊!筇被夹击得左躲右闪,险象环生,却不敢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和他一样苦苦死战的少年勇士们,若是后退冲乱了相互依托的后背,被灭的速度会增加几倍。
嘎嘎族人是在正常状态地战斗着,筇却是不得不拼命。他每一招每一式都竭尽全力,使出时都在想,下一招能不能顶得住?每抵挡住对方的一次进攻,都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一次:下一刻或许就是自己毙命的时候。
甚至,万般念头闪过,筇还来得及为自己嘚瑟一下:我竟然和两个嘎嘎族人缠斗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再坚持多久?能不能杀死一个?
他左突右挡,竭力避开和两个嘎嘎族人同时交锋。但这是嘎嘎族人啊,战斗时本能的灵敏和与生俱来的力量都高于蓝眸族人。
终于那一时刻来临了,两个嘎嘎族人的攻击同时到达,像刚才一样,他来不及避开其中的任何一方。无数个如何应付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定下来的,还是选择一个同归于尽。不同的是,刚才选择为篌报仇,这次选择的是能够击中对方要害部位把握性更大一点的那个。
再一次被逼迫到这样选择,心中岂只是苦涩?筇从未惧死,此刻全是无奈!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攻击筇的两个嘎嘎族人,更靠近筇的那个,忽然脑袋一仰;因为惯性,它腹部前凸,前冲的身体骤然弯成弓形,随后仰着向后摔去。
筇选择同归于尽的就是这个嘎嘎族人。现在情况骤变,他来不及去应对另一个已经攻击到面前的嘎嘎族人,只能躲避,顺势转体移位,堪堪避开这个嘎嘎族人的奋力一击。
他不敢有丝毫缓顿,身形未稳,即做出动作,却见那个刚被避开的嘎嘎族人,像被什么突然击中,身体一紧,随即步履踉跄,然后“嗵”的一声,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