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枯瘦的老者,从他形容枯槁的脸上来看,这人的岁数绝对够大,活的绝对够久。
他的眼睛,是整张脸上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不为别的,就因为两颗眼珠的状态。
怎么说,他的眼珠只能看到上面浅浅的一层,而大部分,都深陷进了骨头之中。
所以看上去,极为怪异。
可即便他的样貌十分古怪,但江陵却依旧无法从他苍老的脸庞上瞧出其年龄的大概。
没有什么驻颜有术,仅仅只是将他从头至尾所活的轨迹清清楚楚地印刻在他的脸上。
这种奇怪的人,要么,就是大隐隐于市的前辈高人;要么,就是因为修炼才导致的一些古怪疾病。
但比起后者,江陵倒是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位老者是一位隐藏在闹事已久的高人。
“不知老前辈,有何指教。”
于是乎,他立刻弯下腰身,恭恭敬敬地低眉颔首道。
而慕容蝉衣,自然也是与他一道,对着老人家施了一礼。
“呵呵呵呵,指教谈不上,就是吧,人老了,总想找人说说话,聊聊天。
二位小友若是不介意,不如随老头子我一同在厢房里畅谈一番,如何?”
“晚辈,荣幸之至!”
江陵立即点头应下,随后眼神示意慕容蝉衣一同跟上。
后者扯了扯少年的衣袖,随后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地问道:
“这位老人家,到底是谁啊,不会是坏人吧?”
江陵闭着眼摇了摇头,抓住少女的玉手,挠了挠她的手心,随后语气稍显轻缓。
“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从他二人交流开始,老者嘴上的笑意便没消失过。
老人所待的厢房,自然是没有江陵点的那间包厢美观,但他们毕竟不是来享乐的,所以一直静默地看着老者倒酒。
最终,还是江陵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前辈方才与我说,‘好戏’已经落幕?
不知此言,所谓何意?”
此话一经响起,少年的目光便牢牢地锁定在老者的身上,没成想从后者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一种自己想要看到的情绪。
恰在此时,老者淡漠至极的声音响起:
“小小年纪,天赋异禀,实力不俗,心性更是绝佳,就是疑心太重。
老头子我若是想害你们两个小娃娃,方才在楼梯口处便动手了。”
果然!!!
江陵内心一个巨震,受到的触动极大。
就凭他走路不带半点声响宛如鬼魅一般出现的手段,在武道之路浸淫已久的人立刻便能意识到:
将自身的气息内敛,收放自如,即便是当世强者,放在大街上,也跟常人无异。
这便是武者穷其一生都追求不到的绝妙境界:
天人合一
江陵惊了,一时间竟惊诧的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老人若真达到了天人合一之境,那他二人的一切行为,一切想法,恐怕都会无处可藏。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
眼见少年此般惊恐万状的表情,老者忍不住摇头苦笑,随后淡然开口道:
“不必想太多,整个天下恐怕都无人能迈过那道天堑,所沦落到最后的,不过还是一具枯骨而已。”
江陵傻了,无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老者都能轻而易举地点出来。
若是说眼前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老头子并非高人,那江陵肯定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他此时此刻,深有感触。
似乎自己的一切,在老人的眼皮子底下都无所遁形。
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
自己脱光了,赤裸裸的将自己一切的秘密都暴露在他的面前,这种感觉,想来是无论任何人,都不想轻易感受的
就当江陵失魂落魄、心神恍惚不宁之时,老者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这一次,却是将他躁动不安的思绪给彻底拉将回来。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老头子我来解答你方才所问出的那个问题。”
言及此处,他朝他二人一人递过去一杯酒。
江陵伸手缓缓接过,目光一直注视着酒杯中的清色液体,一时间思绪竟神奇的放空掉了。
“这好戏,可是你亲自安排的啊!”
此话一出,江陵身子一颤,险些一个不稳,将手里的酒倾洒出去。
不知为什么,今日频频失态。
平日里,他可是比一些老人都更要沉稳,可现如今他才切实地感觉出来,自己还是一个孩子。
“愿闻其详。”
最终,他也只能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出这么四个字。
“呵呵,按照老头子我所理解的来看,缥缈峰少峰主,江湖传言的‘古今第一神童’,怎么着也不该是这副松垮颓堕的样子啊?”
闻听此言,江陵深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慕容蝉衣柔滑的玉手也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少年微微撇过头看了她一眼,对于少女担忧的神情,他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便见他舔了舔干枯苍白的嘴唇,挺直了自己的腰板,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眼神也变得异常坚定。
“前辈有话不妨直说,江陵自当想要受教一番。”
瞧其状,老者这才颇为欣慰地笑着点了点头。
“仅仅只是十五岁的年纪,便能想出如此手段,不俗。
从肖骆闯进你事先搭建好的台子、设计好的局之后,你通过不断激怒他来逼迫其出手,目的,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自己找到一个出手的理由。
老头子说的没错吧?”
言毕,江陵只是眯了眯眼睛轻轻地颔首低眉,脸上却未见波澜。
“只可惜,因此伤害到了局外之人,这一点,我想你也是相当愧疚的。”
没有得到少年肯定的回答,但老者却没有纠缠在此。
“老头子我活了相当大的岁数了,在这江湖之上,也见到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