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取名太平,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是希望你所在的国家能够百年太平。而后来追封的镇国二字,是希望你能在王朝最需要你的时候出面,说的好听点是守护好这个国家,说的难听点就是需要你来找回场子。”
老人连绵不绝地说了很多。
可女子却是一字不漏地全记下了。
以她的聪明才智,其实早就猜测到了一些。不过她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大唐王朝有将近三成的气运在她的身上。
“累了、累了,你就先回去吧。”这位曾经是大唐王朝普天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人,朝着宫裙女子挥了挥手,竟然开始赶人了。
女子也不恼,朝老人施了一个万福,之后便离开了这片花圃。
在女子走后,老人也离开了石亭。他走在花圃小径上,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竹楼内,竹子里的一切都是竹子做的,是老人平时住宿休息的场所。
进了竹楼,老人坐在了一张竹凳上,他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他便拿起了竹桌上的笔和纸,开始书写。
没过多久,信便写完了。
字数不多,也就七个字“望吾儿凯旋归来”,若是算上信封上的字,那就还要多加上“吾儿亲启”四个字。
事实上,信封上写这样四个字的人很多,只不过能把信送出去的人,更少。
除非赶道送信之人是自己人。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老人便起床了,他穿好衣物之后,就又开始对花圃里的茶花浇花。
今天,花圃丛中又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脸上有道疤,虽说同样也穿了布衣和布裤,可他却是没有穿草鞋,反而是一双好看的靴子。况且,这名脸上有道疤的老人,在粗布腰间悬挂了一把佩剑。
按理说,除非是大内侍卫或是禁军金吾卫之流,否则任何人都不许带武器进皇宫。可在这规矩下还有一人,是能够光明正大地佩戴武器进入皇宫的。
这个人,便是从老唐王李芝高农民起义时,便一直孝忠李芝高的兵圣——
贾文龙!
贾文龙早年在某次战役中,被人给一刀劈在了脸上,就差一点不是在他的脸上留疤,而是直接把贾文龙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佩剑老人来到了花圃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背靠在石亭的柱子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位不问朝堂事的老人在花圃里一边浇水,一边自言自语。
贾文龙年事已高,算起来与老唐王李芝高的年纪相仿。
可即便如此,这位昔年被冠以“兵圣”的老人,可还是如年轻时一般,精气神具在,一点也不显老。
可反观那位昔年的老唐王,虽说他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的颓败迹象,可真的像极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迟暮老人,每天就是浇浇花,晒晒太阳,日子过得悠闲的很。
贾文龙一直在花圃里待到傍晚才离开,在此期间,他与老唐王李芝高大吃大喝了一顿。两人边喝酒边聊天,不管是喝的还是聊的,都还算尽兴。
只是每当他们两个老家伙说到一位名字中有“茶花”的女子时,这两位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两个老家伙,一个是泣不成声,一个却是默默的喝酒。
不管是从前也好,如今也罢,贾文龙始终是默默喝酒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难受不比李芝高这个老家伙少,可他顶多就是眼眶发红,那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受,不比泣不成声的李芝高差多少。
他也和那个老家伙一样,喜欢那名叫做“茶花”的女子。
他们一直从女孩喜欢到了女子。
可贾文龙的那种喜欢,只是单纯的友谊之间的喜欢。
可他知道,李芝高对她的喜欢,就像如今对这座花圃里的茶花一样的喜欢。
李芝高的喜欢,是那种小心呵护、哪怕她受到一丁点伤害的喜欢。
可即便如此,那朵茶花还是凋谢了。
有时候,真的,这人说死就死,这花说凋谢就凋谢,无比的脆弱。
如果可以,贾文龙希望自己也能放肆的大哭一场。
每当他见到这座花圃里的满满一片山茶花时,他总能回忆起当年那位女子曾亲口问他能不能娶她。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贾文龙还犹记得自己当时摇了摇头。
那女子就问他,是不是嫌弃她是残花败柳。
当时女子哭的很伤心。
贾文龙看在眼里。
可他还是点了头。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李芝高与皇后大婚。
他一直认为李芝高喜欢茶花。
也从小就认为,那位从小就喜欢蹲在李芝高身边的小女孩,也喜欢李芝高。
他只是觉着,女子是伤心了,因为李芝高没娶她。
所以,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李芝高的替代品。
可在她临死那天。
贾文龙听到了她的道歉。
他依稀记得,女子满目含泪地说她不想死。
她还说了对不起。
她说:“我骗了你这么久。其实,我常常待在李芝高的身边,只是为了能更容易的接近你。”
她说她不想死。
可她还是死了。
即便当年的三个人,一人已经成了一国之君,一人也成为了大将军。
可他们说到底还是凡夫俗子。
其实,在她死得那一刻,贾文龙就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她。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相信她。
其实妓也有心,只是将军不信。
那一晚,宁愿在沙场上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的大将军,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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