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龙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李芝高摇头否决,并且连原因也与贾文龙说了。就说他这孙儿脊梁骨曾经被人打断,能留住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借助了灵药的效力,将脊梁骨一节节全部拼接回来,能让他行走时不再是弯腰驼背,但仍是受不了太大的冲击。断过之后拼接起来的,与最开始的相比,多少还是有着一些瑕疵。
听过了李芝高的阐述后,贾文龙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不死心地说:“那让小骆涯与我学习兵法,以后就算不能当个上阵杀敌的武将,那他当个阵前的儒将,或是军师也是可以的吧?”
李芝高仍是摇头。
贾文龙摇头可惜道:“多么好的一棵苗子,以他的资质,我有信心能在十年之内把我毕生的所学全部传授给他,而且这还不是拔苗助长,是我刻意往更长的时间去说,其实我自己心里边还是觉着他若是要学兵法,不出十年,在三年与五年不等,肯定就能成为超越我的存在。到时候,地图上的大唐版图,不再是九个大州,而会是十四州!”
李芝高略有惆怅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受到的苦也够多了,我可不想再让他受苦了,这也正是我把他接来皇宫的原因之一。至少有我大唐江山在的一天,那他孙骆涯就有一天能够吃穿不愁,富贵荣华。”
在那之后,这位贾爷爷就再也没有找过小骆涯下棋。
他也再也没有在老唐王的面前,提起让小骆涯学习兵法,成为儒将的这种建议。
此后,这位贾爷爷每次进宫时,都会给当时年少的孙骆涯捎上一些宫外的小吃,并且还会与他聊一些宫外的趣事,更会与他说一些自己家里的家常。
如今回想起来,孙骆涯对于上了年纪的兵圣贾文龙,在感觉上,贾爷爷就像是他的爷爷一样,十分和蔼可亲。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贾爷爷后来就再也没找他下过棋了。
孙骆涯依稀记得,当初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贾爷爷学棋并下棋的时候,贾爷爷说他最喜欢下棋了。
既然是喜欢的事,那他为什么不喜欢做呢?
孙骆涯不知道这位贾爷爷为什么会与别人不同,若是别人真对下棋喜欢上了,那么无论如何也会找人一起来下棋吧?
还是说,贾爷爷不喜欢与他孙骆涯下棋?
一想到这,孙骆涯的心里难免浮生起了一丝惆怅。
闾丘若琳见眼前的男子有些出神,便小声问道:“怎么了吗?”
孙骆涯摇摇头,将手从白衣少女的头发上抽回。
他将双手互插在袖口,轻声道:“孙希平虽然说有人会来帮我们,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孙希平没有说,而且就连这个人现如今在哪里,孙希平也没有在信上说。如今这个世道,靠人还不如靠己,若是总想着有人会来帮你渡过难关,那么你这一辈子也是个废物。”
闾丘若琳点头道:“人生如大道,道路难行,难行在崎岖,在路途有水断路,在路途有山拦路,若因道路崎岖而不行,而抱怨,则路难行矣;若因路途有水、有山,而止步,则半途而废矣。大道难行,难行不在路,而在人,在人心。人间活人百万数,又有几人是道不平我亦行之?若遇路有水,我便架桥而行。若遇路有山,我便开山而行。人生路,不在难行止步,而在遇水架桥,遇山开山。路途无路,我便为后人开路。人生路,不在你,在我。”
闾丘若琳一口气说完,这才意识到身边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了许久。闾丘若琳突然反应过来,吃惊道:“我……全都说出来了?”
孙骆涯点点头。
闾丘若琳俏脸突然一红,她解释道:“我有时候就会这样。明明是心里想的,然后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孙骆涯摇摇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啊。”
闾丘若琳两眼一亮,大声道:“真的吗?”
对于白衣少女的一惊一乍,孙骆涯笑着点点头,“你这丫头几乎把道理都给说尽了。若是有机会,你这句话真的应该让全天下的人听上一听。”
闾丘若琳眯起眼,笑了起来。
两眼弯弯,好似月牙。
未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只听肖汉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少主,咱们到地了。”
孙骆涯轻轻“嗯”了一声,打开车门,掀起车帘钻了出去。
马车外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今夜下着雨,虽是小雨,可天上阴云密布,瞧不见星和月,若非他们皆是四境武夫,五官都比寻常的凡夫俗子要来得更加敏锐,否则在这大晚上的还是很难看清人,就更别说是路了。
肖汉站在一边,替钻出车厢的孙骆涯撑起了油纸伞。
孙骆涯在车厢外站定,他两手分别搭在一根青竹玉箫以及一柄短刀的刀把上,双眼遥遥望去,却见在黑夜里,细雨夹杂着冷风正朝他们刮来,冷风不大,与小雨一般,属于微风,但吹在脖子上还是有些冷。
孙骆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一旁的肖汉却是以为自家少主是因为这满地的荒坟孤冢而感到了害怕。
凉风阵阵。
阴雨绵绵。
荒坟孤冢,尤其的寂静。
马车上,腰间别箫佩刀的年轻人,喃喃自语道:“乱葬岗,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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