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渝州城的南城门相比起面向大唐王朝的中州地界的西城门要来得人影稀疏一些。
这位牵马守候在南城门的年轻士子,也不知在城门口等候了多久,始终一动不动,半步也都不曾挪动。可就在这时,这位给人的感觉始终是高冷孤傲的年轻士子,居然破天荒地朝城内某处露出了一个笑脸,他牵着马,大步朝城内走去。
只见渝州城内,有一位须发皆白的青衫老倌,缓缓步行而出。
年轻士子牵马上前,在与青衫老倌相距不到五十米时,他突然停下,右手松开了马缰,朝这位青衫老倌拱手抱拳道:“晚辈屈墨臣,见过姜老前辈。”
姓姜的青衫老倌朝这名年轻士子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老头子我今儿不说书了。”
年轻士子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大银锭,然后递给了面前的青衫老倌。
姜姓老人只是斜眼瞥了眼银锭,不为所动道:“先前你说给我黄金万两我都没答应随你去屈家的府邸,那你觉着如今以这一块才值五十两的大银锭,就能够收买我吗?”
年轻士子干笑两声,毫不犹豫地将银锭收回袖中。
姜姓老人懒得再去理会这位年轻士子,直接错开身子,绕道而行。
“前辈,请等一下。”
屈墨臣出声喊住了这位青衫老倌。
老倌闻声停步。
“何事?”他转过身问道。
屈墨臣牵起身后的那匹枣红马,上前几步,道:“晚辈知晓前辈要去荆州参加一年以后的武林大会,这不就想着前辈可能缺一匹能够代步的坐骑,于是就挑选了渝州城内最好的一匹良驹,老早便在城门口这里等待前辈了。”
年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笑着补充道:“方才的那五十两银子其实是晚辈想给予前辈在路上的开支盘缠。”
青衫老倌想了想,没有出言拒绝,他从年轻人手中接过了马缰,然后一脸平静道:“说吧,你三番五次来找我,可不单单是想做那散财童子吧?而且我在渝州城那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你屈墨臣给别的什么人散过财。”
年轻士子呵呵一笑,道:“我希望前辈能够帮我杀了魔教的少主。”
青衫老倌挑了挑眉,好奇道:“理由。”
屈墨臣收敛笑意,低下头,眼神有些迷离,道:“家父本是朝廷中的从二品大官,因被奸人诬陷,而饱受牢狱之苦。几年前,家父被秋后处斩。后经人查证,实则家父是清白之身,可斯人已逝,奸人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可我只恨朝廷不公,律法不公。为何无辜之人就必须得死?为何家父清白清廉,也要遭无妄之灾?”
青衫老倌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家父的死,与魔教的少主又有何关系?害死你父亲的人,可不是他。”
屈墨臣将头抬起,眼神坚毅道:“我知道这与魔教少主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要怪就怪朝廷的无道,他们有眼无珠,不分善恶,妄断生死,实在可恶。本来,我是想着给前辈黄金万两,想请前辈去杀当今的天子或是那位太平公主。只可是被前辈给拒绝了。而今,既然前辈问起,那晚辈便退而求其次。听说扬州角鹰山的魔教少主唐王孙,是当今老唐王的亲外孙,是当今天子与太平公主的亲外甥,而且魔教少主也是一个江湖人,既然如此,那前辈不如就以江湖人的方式,帮晚辈杀了魔教的少主如何?”
青衫老倌冷笑一声,道:“暂且不说你以一匹马来换取魔教少主一命的买卖不够公平,光是什么会让你觉着我一个靠着说书吃饭的高龄老头,能够杀死传闻中的那位武功盖世的魔教少主呢?”
年轻人笑了笑,道:“早些日子江湖上流传了一张半真半假的新版江湖宗师榜,榜单上列举了大唐王朝一百位武道宗师,其中就有一位名为姜子驰的拳师,榜单上说他是渝州人士,内力浑厚一甲子,举世无可敌。”
说完,年轻人便盯着面前这位青衫老倌的双眼,道:“前辈,你就是那位姜子驰吧?”
青衫老倌伸手拂须道:“渝州那么多姓姜的,你凭什么说我就是姜子驰?”
屈墨臣想了想,道:“榜单上说姜子驰高龄六十三,可我派人查过了,整座渝州城就没有符合这个岁数的。况且,前辈你也是前两年才来到渝州的吧?虽然人人都叫你老姜头,可我很好奇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名。整座渝州城,所有姓姜之人,不论老人小孩都有名字,可唯独前辈你,竟无人可知你的名字。虽然前辈是前两年才在渝州落脚说书的,可我听说,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在渝州城见过前辈你了,而且那个时候,前辈你已经是如今这般年纪了。”
青衫老倌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所以,你就这么肯定我是姜子驰?”
屈墨臣摇摇头,道:“一开始不确定,不过与你对话之后,我确定了。要说为什么的话,可能是我的感觉吧。”
青衫老倌喃喃自语道:“凡人,可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屈墨臣沉吟了会儿,道:“前辈,只要你肯出手杀了魔教少主,我屈墨臣可以将屈家的所有财产都双手奉上。”
青衫老倌摇摇头,道:“杀不杀他你说了不算,这得看我心情。况且,我也不想与整个魔教为敌。”
屈墨臣突然笑道:“这个还请前辈放心,再过一年,或者两年,魔教再也不足为惧。”
青衫老倌挑了挑眉,道:“怎么说?”
屈墨臣笑意不减道:“实不相瞒,半个月前,有位神秘人找到我,跟我说了魔教各大分坛要造反的事,而且也是这位神秘人告诉我,能够在渝州城内找到宗师榜上那位有着‘举世无可敌’评价的武道宗师。”
青衫老倌蹙了蹙眉,问道:“是什么样的神秘人?”
屈墨臣知无不言道:“是一位面覆铁甲、身穿黑袍的男子。”
青衫老倌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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