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之中的钱谦益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先生不想见见湄儿?”
说话的是谁呢?钱谦益抬头一看,认识。这不是寇白门的那个丫鬟斗儿吗?
故地重游,再遇故人,对钱谦益与寇白门来说,既有惊喜,更有感伤。
二人简单叙旧之后,寇白门询问钱谦益的打算。钱谦益道:当年东林铲除了魏逆阉党,如今物是人非,阉党虽灭,清人又入了关。福王没有人主之相,马士英又是一庸流之辈。自己空付一身才华,却有劲使不上。
寇白门一笑:那你是准备用之则行,还是舍之则藏?
这话让钱谦益一怔。因为“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八个字,是他那绿竹杖上刻的。
寇白门缓缓起身,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根绿竹杖,钱谦益接过来,正是自己的那根,只是上面又多了一行小字。一看就是寇白门的笔体。
两行字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焉用彼相助矣!
钱谦益摩挲着这根绿竹杖明白了。沉吟片刻说道:“有了这根竹杖,再召集东林人就容易多了。小妹,愚兄这就告辞,火速召集旧部,在金陵与清军一战。”
清军南下,势如破竹。把个南京城围成一个铁桶。马士英保着福王逃往台州,只留下钱谦益带着一群老弱残兵在死守城池。守城将领多有劝说钱谦益投降的,都被他严词拒绝。
这日,清军大举攻城,眼看城内弹尽粮绝,钱谦益兀自立在城头指挥,鲜血早染红征衣。城门勘勘攻破,千钧一发之时,敌人后队出现骚动,一队人马不要命的从外向城里的方向杀来。钱谦益抬头,见为首女子,一身白衣,身材纤细,不是寇白门是谁?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钱谦益一挥手中绿竹杖,叫道:“其他人守城,所有东林门人随我杀出城去。”
好一场鏖战,两队杀红眼的斗士,把清军队伍冲的哀号遍野。钱谦益终于与满身鲜血的寇白门会合。边打边退,钱谦益护着寇白门随残部入城。此役清军大损,暂时停止了攻城。
还未到帅府,寇白门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下来,钱谦益赶紧把她抱到后堂,吩咐去找郎中。此时寇白门已经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别再费心思了,我知道自己要死了,能死在虞山(钱谦益,号虞山)哥怀里,已经值了。”
“湄儿,快不要胡说,我马上找人给你疗伤。”钱谦益想把她先放到床上,被寇白门的手紧紧攥住。
“虞山哥,不要走,我时间不多了。你要听我说。”
钱谦益使劲的点头,“好,湄儿,我不走,就在这里。”
“虞山哥,你记住,我死了以后要把我葬回扬州。因为那里才是我的家,我是在那里认识的虞山哥,对吗?”寇白门说一句,钱谦益就点点头。
寇白门嘴角上挂着笑,秀目慢慢闭上,两行红泪流下来,顺着脸颊沾到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白衣上。
钱谦益悲痛中,写下一首诗,作为对寇白门的最后悼念。
寇家姊妹总芳菲,十八年来花信迷,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红泪一沾衣。
丛残红粉念君恩,女侠谁知寇白门?黄土盖棺心未死,香丸一缕是芳魂。
后记:三日后,钱谦益投降。据说,他投降的唯一条件就是把怀中的这个女子亲自葬到秦淮河畔。
至于是非曲直,任凭后人评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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