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月,先帝崩,皇子辩即位。因其年幼,朝中军政要务尽交大将军何进行权而断。
大将军深孚众望,其下百官附翼,自然也包括曹操、袁绍、张邈之流。至此,众志成城,虽有中涓癣疾,大汉朝纲重整,已然指日可待。
张邈位列“八厨”,少时便以侠义闻名,他任过骑都尉,后又迁升陈留郡守,且素与袁绍、曹操交好。
天色渐暗,张邈一路快马加鞭、过驿不停,抬头一望,不知不觉已车至袁府,那看门小厮见了,忙牵马掀帘,“张大人快请,恩主得知郡守远来,早已在书房备下薄酒!”
陈留至京师,行得再急,也需一日光景。
张邈微微点头,见袁府内华灯初上,气象万新……只为还胞弟清誉,张邈握了握拳头,稍微踌躇后,他摆正衣冠,收起倦容迈步而入。
袁绍与曹操俱有雄姿,将来也必都是百官佼楚,而这二人之中,张邈本更为交好曹操,因为与袁本初身世显赫相比,曹操更显草莽义气,也更与自己心性相近。
不过事关幼弟张超,多少有公报私怨之嫌,这让张邈反而不好向曹孟德启齿,况且,袁本初对诛杀阉宦之事,极为上心,阉宦,历来被其视为踏脚之石。
书房里,袁绍背披薄裘,手拿书信凑在灯下字字看过,见了人来招手笑道:“孟卓(张邈,字孟卓)上坐!你再不至,温酒便又要凉了!哈哈!”
张邈鞠身落座,饮尽酒水后直言说道:“书信本初可有看过?”
“孟卓放心!”
袁绍为之一肃,放下书信,又令人去取吃食,稍作安顿后开口说道:“令弟本是忠勇之人,中平元年还与某几人把酒言欢,便是在这间宅子里,谁曾想……孟卓节哀!”
张超伏诛,袁绍虽觉可惜,可那毕竟是先帝遗诏,刘诚封锦候、食广陵,手里有诏书也合情合理。
就算而今大将军掌朝,也不可能贸然推翻先令。张邈因此事先是书信自己,而后又马不停蹄赶至,手足情深乱了方寸可以理解……还需好好安抚。
“我又得消息,说那锦候兼领广陵,第一道令,便是免了全郡口赋、商赋,又欲行兴商贱业,他广邀商贾巨富,说是要建……免税自贸区?”
“哦?”袁绍怒道:“贼子安敢!果是赘阉遗丑!他怎不免自家食邑?此令,可有诏旨?”
袁绍想来,下贱之人自古喜欢行下贱之事,刘诚偏爱经商谋钱,早在京城便端倪初现,至于劳什子免税自贸,定然与之有关。
这些袁绍可以不管不顾,不过,免除一郡口赋、商赋并非小事,他刘诚是一点也不心痛,因为这些赋税之收,可都是州郡本该上缴少府国库的钱粮。
东汉的赋税,统算下来林林总总,大约有二十几种,但创收,主要靠的还是“田税”和“口赋”。
“十五税一”的田税,主要用作百官的俸禄、祭祀和皇宫用度,自然也包括王侯的食邑。
刘诚本有意一并减免,不过遭到了和珅和陆元方的一致反对。
陆元方反对,理由是官吏久不得俸禄,无以效命。而和大人除了舍不得自家少爷的食邑之外,理由更冠冕堂皇,他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免得多了,反而姑息养奸,把人变得懒惰!
至于免去商赋,众人倒是一拍即合。
而所谓的“口赋”,便是人头税,朝廷征收,主要用于充作军费和赏赐。
口赋收敛颇重,且无论男女老幼,几乎从出生一直要缴纳到死。
贫苦百姓衣食难乎为继时,甚至出现“生子辄杀”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