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原以为,这次太晚回家,一定少不了一顿打,岂料他娘是直接跑过来抱他,疼惜地给他擦干,换衣服,并且去热饭,他爹则板着脸说今天以后不要再乱跑了,明早渔网就该修好了,明天跟他出海去。
而衣物丢了一件,身上也弄湿了的理由,宁波就说是在河边脱衣服想洗澡时滑倒了,上衣飘走了,他们听了倒也没再多问。
其实那件上衣,早已残破不能再穿了,宁波随手扔到大海里了。
穿着干爽的衣服,吃着热喷喷的饭菜,回想起刚才一路上身体的冰冷和心中的孤独慌乱,宁波流泪了,但是并没有让家人看到,他的手其实在下山的过程中,也划出了不少小伤,当然,也没有让家人看到。
夜里,下起了雷雨。
宁波最喜欢在雷雨夜里,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计算着一道闪电过后,要数上几下,能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如果雷电闪得近了,那一下亮如白昼的话,雷声是瞬息即到;如果雷电在那山头上,则一般数五下雷声就到;如果雷电远在天边,那雷声就要数七下到十下不等,而且声音也要小了很多。
无数个寂寥的雷雨夜里,宁波就是如此数着雷声入睡的,不过今晚有点不一样,今晚有两个事情,犹如两头小鹿,在宁波的脑海中乱撞。
一个是害怕那压住张谭的两个仙人找上门来。
另一个是想着,毕竟刚杀了一个人,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呢?
找不找上门来,他该做的努力也都做了,现在也没办法,只好在家里等待。
至于会不会做噩梦,首先他得先睡着啊。
……
第二天黎明。
第一轮公鸡刚打上鸣,宁波就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喜地看了看窗外那天边一抹鱼肚白,轻喊出声:
“我没有做噩梦!”
昨晚深夜,原以为自己会失眠的宁波,居然能在胡思乱想中昏昏沉沉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不错,一直到刚才公鸡打鸣。
宁波重新躺下,虽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是现在起床毕竟太早了,他又开始在被窝里胡思乱想起来了:
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吗?
虽然说同时也是在救人,但毕竟是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啊,还是一个他曾经最向往的仙人,怎么还能睡得着,而且连噩梦也没有做,看来脑海里重视的事情,跟内心深处重视的事情,还真是不一样啊。
内心深处,可是随着潜意识走的,不受自己胡思乱想控制的?
还是说昨日自己非常劳累,所以容易睡得着?
不管怎么样,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还有就是昨夜一整晚的雷雨,什么脚印气味也都冲没了,现在应该不担心那两仙人上门问罪了。
既然如此,接下来要想的,首当其冲就是那天马山老樟树下埋着的银子了。
按那张谭仙人的口气来看,银子应该是真的,将死之人,没有必要再说假话了,而且应该数量不少,到时候拿到银子,给爹爹把那艘木船买下来,再买两张新的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