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暗夜中一道雪白闪电照在大殿弦窗之上。
却见嬴异人徐徐道。
“秦自孝公以降,历经惠王、武王、昭襄四任四代雄强君主,方得大出天下。你祖父之后,我于秦政守成尚可,开拓远不足也,也实非强君也!”
“父王!”
嬴政高喊一声,却被嬴异人打断:“我乃瑕玉也。”
“至于你是否是强君,我不知也,但一年前,举国老秦人皆闻我嫡子能背诵全篇《商君书》,莫不道天佑我秦国!”
“你今年十三,已现璞玉资质,但若想成为白圭,终须雕琢也。”
“我原本想要细细雕琢,可上天啊!”
“父王!”
刹那,嬴政已是满脸泪花。
嬴异人再度摆手,看向吕不韦,再度躬身道:“太子政生于赵,长于赵,九岁归秦,我虽为其父亦知之甚少。但于闲暇时细观其品性,觉此子才识举佳,可惟秉性刚烈,易步乖戾之途,若不经反复打磨而亲政过早,于秦政无益也,大局便更难以收拾。”
“所以便有劳先生替我雕琢锤炼这块璞玉了。”
“臣必定不负所托!”吕不韦哭道。
“政儿!”嬴异人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自今日始,文信侯便是尔之仲父,生当以父事之。过去拜见仲父……”
“儿臣领命!”
嬴政哽咽领命,大步趋前向吕不韦长长躬身:“仲父在上,受儿臣嬴政一拜!”
“还是走上了如历史上一般无二的道路,果然是实力坑儿啊!“
恐怕日后想要除掉吕不韦,就算不会如历史上那般麻烦,但亦是相当棘手,更何况秦时明月是个高武世界,变数亦会相当大。
谁也不知道,多了他这个马甲,世界会发生什么鬼变化?
“太子请起!老臣何敢当此大礼也!”吕不韦惶恐地扶起了少年嬴政,待要回拜,却被少年嬴政架住了双臂低声一句。
“国事奉诏,仲父辞让便是你我两难了。”
众人忽感眼前一亮,嬴异人也是下颌微点,颇为满意。
可待众人聚焦嬴政与吕不韦的短短时间,便听到一声轰然。
嬴异人散手人寰。
“异人!”
赵姬忙不迭飞身过去,却被一旁驷车庶长拉住喝道:“王薨有法!不可违也!”
说罢向身后一招手,老太医令便带着两名老太医疾步趋榻。老内侍已经将秦王嬴异人扶正长卧。三老太医轮流诊脉,各自向书案前的太史令低声说了同一句话:“王薨无归。”
一旁久候的老太史令郑重书录,肃然起身高声一宣:“秦王归天矣!不亦悲乎!”
这时候,寝宫中所有人等这才随驷车庶长一齐拜倒榻前大放悲声。
“宣王遗诏”
稍稍哭喊过后驷车庶长突然郑重宣呼一声。
嬴政微微一愣,才意识到,这所有的事项都是老秦王嬴异人早早安排好的,可余光打量旁边的赵姬,晃晃不知所措,看样子绝对不知道遗诏事宜。
老长吏高呼道:“秦王嬴异人特诏:本王自知不久,本诏书做遗诏公示大臣,新王亲政之前不得违背:本王身后,吕不韦封赏文信侯爵,实封洛阳百里之地,领开府丞相总摄国政;太子嬴政即位,加冠之前不得亲政,当以仲父礼待文信侯,听其教诲,着意锤炼;王后赵姬可预闻国事,得与文信侯商酌大计。政事实施悉听文信侯决断。三年秋月立。”
一时间风雨大作,底下所有目光都聚集到嬴政,赵姬,吕不韦的身上。
“臣吕不韦奉诏。”吕不韦第一个高呼。
王后赵姬这才醒悟过来,转头看了身后吕不韦一眼,也是伏地一叩:“赵姬奉诏。”
嬴政内心天雷滚滚,同样跪地:“儿臣嬴政恭奉遗诏!”
“此诏之后,王后与文信侯决事!”长吏高声补得一句。
寝宫大臣们便肃然拱手整齐一句:“臣等奉王后文信侯号令!”
吕不韦此时突然躬身一拜,“吕不韦悉听王后裁决!”
全场百官目光又都聚集到赵姬身上,令刚还在擦拭眼泪的赵姬面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我?怎么裁决什么?”
“唉?”
嬴政心底一叹,吕不韦到底从微末崛起为帝国强相的人物,轻易来一手以退为进,就彻底断送赵姬日后理政的可能。
不过恐怕以她政治智慧都不会意识到其中莫名含义。
看了看赵姬,底下另有深意的目光又投向了嬴政。
此时,突然一声高呼传来。
“报!”
“晋阳有逆臣谋反!”
吕不韦双目骤亮,再度躬身:“臣吕不韦听号秦王裁决?”
瞬间,嬴政顿感排山倒海的压力袭来。
“说,还是不说?”
以他穿越诸天的经验与智慧,想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但是现在的处境并不适合成为众矢之的。
嬴政陷入两难境地,不知过了多久,赵高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正色道。
“非常之期,仲父无须顾忌虚礼。父王遗诏政儿未及加冠,不得理政。”
一下子,嬴政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有鄙夷,有轻视,有暗赞,也有冷漠,不一而足。
“但政儿有些建议,恳请仲父定夺。”
“目前,秦国四大急务要务,其一,国丧铺排;其二,新王即位大典;其三,平定晋阳之乱;其四,安定朝野人心。”
吕不韦面色一震,其余大臣也齐嘶的一声。
“国丧事宜,我不知矣,但事关王族,恳请驷车庶长出马,或若再有问题,母后亦可解决。”嬴政长身一躬。
“晋阳之乱,事关平叛,防务要事,秦国名将无数,想必上将军必有方略。”嬴政转身向蒙骜一拜,却见他洪亮答道:“职责所在!”
“稳定朝野人心,就有劳仲父,统领各方事务,至于我继位典礼,待国丧与平乱后再行不迟!”
“不知仲父以为然否?”
嬴政言语若剑,直刺吕不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