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勇说完这些,已经是老泪纵横。泪珠不住地从这位迟暮的汉子眼中落下,顺着他爬满沟壑的脸庞,打湿了他灰白的胡须。
“两千百姓啊……”他颤声说道,“能侥幸躲过一劫的,只有一百三十八人,潩(yi)水为之不流啊!”
袁恪也已经泪水盈眶,他上前两步,将吴勇扶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皱着眉头问道:“曹操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颍阴有什么深仇大恨?”
吴勇叹道:“杀良冒功,古来有之。更何况黄巾军本就是贫苦百姓组成的,谁又能分得出来?我听说曹操后来因为讨伐黄巾有功升任济南相,这便是他的目的了。”
袁恪看着四周东倒西歪的村民们,心里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没有下死手,不然这该是造了多大的孽!”
想到这里,他向着吴勇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诚心诚意地说道:“老人家,我受奸人蛊惑,错把颍阴城的百姓当成了山贼,险些犯下大错,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他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自己没有带钱,便扯下颈子上挂着的玉佩,递给吴勇,当做赔付的医药费。
但吴勇却没有收下,只是慈祥地说道:“娃娃,你不用自责。我知道这事不能怪你,你也只是受人蒙骗。”
“受人蒙骗?”袁恪瞪大了眼睛。
“这就要从颍川剿匪一事说起了。当今颍川,大大小小的山贼巢穴林立,可其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名唤青松寨。他们的寨主唐疆,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儿,他为了扩大势力,竟将算盘打到了夏侯家头上。”
“夏侯惇领兵镇守颍川,青松寨就算势大,毕竟仍是乌合之众,还能是正规军的敌手?”
“娃娃,这才是唐疆狡猾的地方。他竟然单枪匹马地去见夏侯惇,而且出手阔绰,初次见面,便奉上金饼五百枚。那时的夏侯惇,正在为了筹措军费而苦恼,竟然昧着良心收了唐疆的好处,从此便与青松寨勾结在了一起!”
袁恪怒道:“手下的头号大将这么干,曹操竟然不管么?”
吴勇苦笑道:“曹操多年来四处征战,军费早已捉襟见肘,甚至都把主意打到了死人身上,现在有人肯主动送银送饷,他会拒绝么?无非是佯作不知罢了。”
“这便怪了,”袁恪纳闷地问道,“那曹操怎么不把唐疆灭了?到那个时候,唐疆的财产都是他的,岂不痛快?”
“娃娃,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吴勇说道,“要是没有这些山贼,你叫曹操正经收税,是收不来这么多钱的,一旦加重税赋,又难免民怨沸腾。倒不如坏事都让山贼去做,老百姓都让山贼去得罪,自己坐着收钱即可,天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么?”
袁恪听他这么说,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只知道民心不可失,倒没有想到还能有这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