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沿着街道走了一刻来钟,来到了一间破落的宅院前。太守颤颤巍巍地一指,说道:“就……就是这里……”
袁恪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座宅院,心中似有一万匹羊驼飞驰而过。这座宅院虽然远远看着还行,但根本禁不起细打量,首先说这大门,只关了半扇,另外半扇已经坏了,就倚在墙壁上当摆设;再说里面,更是杂草丛生,积尘和蛛网无处不在,比起刚才去过的并家庄,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有趣,有趣!这是打算给我个下马威么?”打从袁恪进城开始,每一步都透着古怪,这激起了他心里的浓厚兴趣,“也好,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这副钢牙!”
想到这里,他走到太守面前,微笑着问道:“太守,带我去你府上看看!”
“要是被我发现,你的府宅也像并家庄那么气派,你就死定了。”袁恪心里暗暗说道,“这个藐视上官的罪状就够你喝一壶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太守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说道:“回禀刺史,我……没有自己的府邸……”
“衙门,衙门总有吧?”见他一副心虚的样子,袁恪暗暗得意,“带我去你办公的衙门看看,太守不会要告诉我说,你平时没有公事要办吧?”
“这个……”太守见自己实在是遮不过去了,便老老实实地开口说道,“下官所述,确实是实情,太守府早已在一年前的一场大火里被焚毁。后来,是并庄主体谅下官的难处,在庄子里划出一片地方,权当做是衙门了。”
“什么?连府衙都开到私人的庄园里去了?”袁恪心里一阵发凉,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但太守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并庄主托下官给刺史带个话,刺史若是找不到称心意的住处,尽可以搬去庄子里住,吃穿取用应有尽有。”
说完这些话,他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哆哆嗦嗦地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在这么偏的地方,水还能这么深!”袁恪直到他走远了,才笑着说道。
“公子也看出来了?”贺琛笑道,“要我说,这里的豪强可比京城的野多了,没有皇上压着他们,都快要骑在我们头上了!”
“咱们进来说,”袁恪眨眨眼,示意他们都先进来,然后才问道,“别驾,你说这龙编城里,都有哪些古怪呢?”
“要我说,这龙编城里至少有两条古怪。”贺琛一捋胡子,悠悠然开了口,“其一,就是这座空城。一路上看下来,除了几座庄园和藏龙寺,剩下的就只有这座破破烂烂的刺史府了。李太守说百姓逃跑了,但是真的就能跑得一个都不剩?更何况,他们的房子呢,难道原来就是露宿街头么?”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咱们要想个法子查一查。”袁恪点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其二,就是并韶这个人,他身上的问题可就大了。他就算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平民,为什么李太守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刚才在宴席上,他说公子是在湘东王府的藏书阁泡大的,这一点在见到公子之前我都不知道,可见他明显是事先打探过公子的底细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另外——”
“另外,就是行酒令的事,是不是?”袁恪笑道,“我看并韶的派头,绝对不是个没文化的人,但满堂的人都行了酒令,他却宁可折了面子,也不发一言,是他畏惧李贲呢,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咱们得想个办法,先找点思路出来,不然疑点太多,无从下手啊!”
“刺史,别驾,我倒知道一个地方,一定有线索,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听?”王琳突然打岔道。
“你卖什么关子!”袁恪轻轻拍了他一下,“快说吧!”
王琳神秘兮兮地在地上写起字来,袁恪凑上前去,发现在厚厚的尘土上,划着一个大大的“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