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百齐转身看见碧云居然在等着自己,原来吴小俊要她过去说话。陈百齐回到主屋,看到吴小俊默默坐在那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石家已经全都下狱了?”
“嗯,一百七十二口,全抓住了”陈百齐毫无报仇的喜悦。
“他们真不是仇人?”
“老夫子那天分析你也在,想必不是”
吴小俊起身走了几步,背对着陈百齐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做了错事?毕竟和我们没有血仇,之前也不过就是伤了我们几人而已”
陈百齐摇摇头:“你还不知道吧,石魁和石钱犯了许多事,如今街外百姓交手称快,而且此事皇上圣裁,活是活不成了”
吴小俊转过身来:“你莫以为我向着外人,我只是觉得石家就这样全族被杀,想必石宿和你是过不去的了,必定痛恨于你”
“他也活不了。。。”陈百齐叹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沏上了茶。
“啊?”吴小俊吃了一惊,“不是说放了他么?你还说他多半会投去天下会,如此可以让太子殿下重视天下会”
“刚刚孙大人来了,他说假放。。。要斩草除根”陈百齐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就是要去做这事浑身不舒服。
吴小俊听罢也是闷闷不乐,“此事要你去做?我觉得这样特别不好。。。特别对你不好”
陈百齐拍了拍吴小俊的手,“我知道你是向着我的,我也觉得不对劲,我让福安去请教老夫子了,这事要我去骗老人,有点昧良心。我跟孙大人说了,要带一人去,假设真的没有办法,他好歹跟你有份感情,你去见见吧”
吴小俊跟陈百齐房事以后,陈百齐从未问过,此时突然说出来,她倒是又羞耻又难受,不过假如石宿要满门抄斩,那自己还是想看一眼,有什么未了心愿替他做了,也不枉费师兄妹一场。就只好低头不语。
福安骑马而去,却没有马上回来。陈百齐练弓箭练了一下午,出了一身大汗才真正爽快,却是比平时都练得长一点,边练边想着该如何应对。
直到天色深沉,只怕城门都要关了,福安才回来,陈百齐等了一下午,没想到此人如此没有轻重,却看到老夫子跟在身后,没想到老夫子亲自来了,原来是二人一起走回来的。
老夫子没有带那条不叫的狗,却是背了一个小包袱。陈百齐看到包袱轻微耸动,想起老夫子那天说自己可以驯蛇,自然知道那包袱里面是什么,不禁汗毛有些竖立。
“杜叔,你怎么亲自来了”陈百齐不敢扶他,欠身拱手。吴小俊在旁边也施了一礼,
“你唤福安去问询我,我想还是自己来一趟比较好”老夫子寻了一个位子坐下,把背后的包袱放在地上,看到包袱又耸动,吴小俊自然也知道是什么了,脸色都白了。
“杜叔,你说此事该如何办?”
“本来没什么好说的,杀了就是了”老夫子喝了一口茶,“但是我们探得一个消息,正好你没有冒失,来问我,我赶忙就来了”
陈百齐示意福安和碧云等下人退下,才问道:“什么消息?”
“你听说过扶龙会么?”
“伏龙会?降服龙?”
“是扶持龙,不是那个伏龙”老夫子干脆说了起来,“这些天我让七宝和唐云去寻那些鄂国公帐下的亲兵卒子,一共寻了十四人,有两人提到了这个扶龙会。在潘阳湖之战之前,皇上身边就有了这么一个组织,常遇春自然也在其中。并无什么纲领,都是早些时候替皇上打天下的人聚首时的一个称呼,如今都洪武二十五年了,皇上也成了真龙天子,自然就没什么人提这个了”
“这与我们血仇有关系么?”陈百齐觉得一个过气不活动的组织了,翻出来有什么意思?
“我猜测你爹也是扶龙会的”老夫子理了理思路,“只有如此才说得通,常遇春跟你爹为何会有交集。按道理他们官职,战场都不在一起,那封信如何解释都是对你爹充满关怀的提示。所以我想大概没有猜错”
“所以扶龙会有分裂,导致我爹被暗害了?”
“常遇春洪武二年就暴毙于军中,军医只说是急病,皇上居然也不做调查就信了,追封了开平王,哼!”老夫子恨恨道,“我前两日见了关青候,他说军中对此事都意见非常大,他也是因此寒了心,他对朱元璋性格非常了解,如果不是他用皇上身份盖棺定论,只怕军中一定会追查下去,所以常遇春之死和朱元璋脱不了干系。”
“啊?”陈百齐目瞪口呆,没想到历史书上勇猛无匹的常十万,死因不但蹊跷,还涉及到朱元璋。
“你可知那常遇春是什么人?”老夫子眼光投向黑夜处,“常遇春就像一个太阳,勇猛无敌,刚直不阿,战场上是真正的万人敌,蒙古铁骑可以说听着他的名字就腿软,那王保保固然勇猛善战,但是比之常将军却差之千里。但是朱元璋却赠予天下奇男子的称呼,还屡次用此羞辱常将军。可以说没有常遇春,元朝铁骑不会垮得那么快。就这样一个人,却死于宵小之手。朱元璋倒是聪明,他若是不下毒,就是千八百人也未必围困得住常遇春”
“那。。。没想到朱元璋如此狠,为自己开天辟地的大将也。。。”陈百齐想到崇文殿上那个朱元璋,琼林宴上那个朱元璋,这人果然是真正的枭雄。
“本来朱元璋起事就依靠明教,明教中人最敬佩英雄,常遇春正是一个大大的英雄,名声在教内几乎不在朱元璋之下,朱元璋如何容得,自然想方设法谋害”老夫子叹了一口气,“所以那天下会要颠覆明朝的事,你莫要管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得位者心术不正,自然有人要推翻掉”
陈百齐点了点头。
“常遇春既然是扶龙会的人,假如你父亲也是,那么有可能黑甲军覆灭之事就是常遇春与扶龙会的决裂点”老夫子想了想,“那扶龙会非同小可,徐达本事不及常遇春,朱元璋却用徐达为正,常遇春为副,就是为了打压常遇春的名声。所以徐达理应也是扶龙会的人,徐达素来与太子朱标关系亲厚,那石钱乃是跟随太子近前数十年的老人,想必是知道一些东西的,所以明天如果可以入狱,让我也去。或许可以把黑甲军的仇人给找出来”
陈百齐没想到说来说去,自家仇人竟然和皇上还有太子联系起来了。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力感,但是老夫子说的这可能却合情合理。
“不管是谁,此仇都非报不可!”吴小俊在一旁听完,倒是果决。
老夫子听罢点了点头。
“那明天杜叔你与我一同去罢,小俊你留在家中?”陈百齐觉得问题太大了,确实有可能问出一些东西,自己虽然学了不少拷问之术,但是此刻只怕石家恨得他牙痒痒,让老夫子随着去或许能得到一些信息,离真凶更近一点,毕竟现在老夫子大多是猜测。
吴小俊听罢点了点头,此时自然也不是纠结那些小情义的时候了。
老夫子说完,就让福安带着找了一个偏房住了下来。
陈百齐和吴小俊躺在床上也是久久不语,过了良久陈百齐才说道。
“看来仇人不少,还牵涉到了皇家。。。”
“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我没怕,我就是觉得有点。。。”
“送你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报得了仇要报,报不了仇就死在报仇路上”
“哎,我岂是怕死的人,我是怕我要报这仇,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
“到时候再说吧,别想没发生的事情,睡觉。。。”
陈百齐连忙抱住了吴小俊,准备开工。
“放开,今天心情不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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