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眉间竖起几道深深的沟壑,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下人们刚一离开,就冲着贾赦斥道:
“哥哥你莫不是疯了罢?结交外官那可是大忌!”
这么多年来贾政第一次这么失态,他也不想如此,但这事着实令他火大。
贾家作为老牌勋贵本就已经引起天家不满,如今竟还要去和天底下权势最大的外官联姻,是安逸日子过烦了,嫌贾家亡的不够快?
贾赦见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弟弟突然发火,心中微怵的同时也有些恼火,皱着眉道:
“你吼个什么劲?我岂能不知道这些,你也看到了,与早些年相比,如今家里落魄了不知道多少,不去结交顶尖权贵,难道就任由荣国府就这样衰败下去?最后让过惯富贵日子的我出去和那些泥腿子抢食?”
贾政闻言当真是又气又想笑,兄长的眼皮子当真是浅,为了富贵,连命都宁可不要,你不要可以,可凭什么让府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来陪你冒险?
“这事我不同意!”
贾政断然说道,他的大女儿贾元春正在宫中充任女史,未来若是有幸加封,荣国府自然富贵连绵,根本不用去冒这个险。
“岂能由你说了算?真当自己是府里的当家了?你别忘了,我才是大房!”
贾赦冷冷一笑,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你!!”
贾政气极,盯着兄长离去的背影,胸口猛烈的起伏了几下,险些没喘过气来。
转头一看,见贾宝玉竟然一直在这里没走,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更是怒火中烧,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身上,骂道:“孽子!你在这里犯什么癔症?”
贾宝玉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抬头起头来,面色惨白至极,眼中一片茫然之色,问道:
“父亲,姊妹们真要嫁给萧世子吗?”
说着,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仿佛离别就在眼前。
贾政看着他这番模样,心中只觉不耐,心道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呆蠢如猪的儿子。
本想要动手打他,又因为刚刚和贾赦的争吵,一时也没了兴致。
今日的这一吵,荣国府大房二房表面的融洽算是彻底打破了,日后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贾政竟与贾宝玉那般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贾宝玉独自在这里啜泣了许久,还是忙着赶过来通知薛家母女的莺儿看到,才叫了丫鬟过来把他领走了。
此时贾元春尚未封妃,大观园尚未兴建,林黛玉还住在贾母屋内的碧纱橱里,其余三春则住在荣禧堂后方的三间抱厦内。
至于史湘云,因为父母早逝,她流连在贾家和史家之间,并无固定住处,大多时候都与贾母同住一起。
夜幕降临。
迎春屋内,几位姑娘凑到了一起,贾宝玉也在,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高,与往日相比,少了许多热闹。
沉默了一阵后,湘云攥着拳头猛地捶了一下案几,刚要张口,眉头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不动声色地将手放了下来,用另一只手揉了一会儿,这才大声开口道:
“这萧世子当真是个色中恶鬼,才抢了薛大傻子的丫鬟,还没带回府,就开始打贾家姐姐们的主意,和前段时间抢夺蓉哥儿媳妇的那个贼人一样可恶,我若是武力大成,绝不会放过他们!”
对于她的疯言疯语,众人平日里见到说不得还要调笑一两句,今日却没甚么精神。
贾宝玉抹了抹眼泪,长叹道:
“为什么萧世子那么美个人儿,做事却这么霸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