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沧州(2 / 2)

老人面色由苍白转为赤红,半步金丹境的气息跌宕起伏,手中缰绳跌落在地,右手比碎石更快一步抽出绑在腰间的短剑,飞身扑在女子面前,闪烁着寒光的短剑剑刃与碎石摩擦出刺眼火光,碎石被一分为二,侧歪着在老人脸颊上留下一道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鲜血将脚下雪白盐碱染成猩红颜色。

见多识广甚至有过几次死里逃生经历的丰邢海哪里顾的上处理伤口,这般声势浩大的沙地龙汲水几十年来他都不曾遇到过,也只有在一些坊间传闻中才听说过这等末日绝景,这里是雪鸽盐碱戈壁的正中心位置,离戈壁滩两侧最少也有几百里,根本来不及躲避,戈壁滩上又空无一物,更是无处可躲,怎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上这等滔天祸事?

碰上这等规模的天灾,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知道再拖不得的丰邢海一咬牙,当机立断命令所有人卸下土蜥兽身上挂载的货物堆在一起抵御即将到来的沙暴,他们所运输的这批货物的确很值钱,但又哪比得上人命来的重要,只得再宰杀四五头土蜥兽掏干内脏,好让丰年以及几个丰家的精锐骨干躲进土蜥兽腹里。

土蜥兽皮糙肉厚,兴许可以撑过这场劫难,尤其是为首的那头有着筑基境后期境界的土蜥兽,鳞甲更硬,皮肉更坚韧结实,应该可以护得小姐安全。若是碰上规模小些的龙汲水或是沙尘暴,还可以躲在土蜥兽身下硬捱过去,但这次的沙地龙汲水规模实在骇人,他万万赌不起,丰年儿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要死,也该是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才对!

听说要杀身下的这头土蜥兽供她活命,心善的丰家女子舍不得这头已经处出感情的土蜥兽,搂住土蜥兽的脖子哭红了双眼。其余的丰家子弟和丰邢海都手脚利索的卸下所有货物,通红着泪眼杀死相依为命的土蜥兽。

龙汲水带起的沙暴推进速度惊人,所过之处尽是疮痍,卷起的飞沙走石已经能够影响到众人,有些躲避不及的丰家弟子甚至来不及喊叫出声,便被速度惊人的碎石轰碎了脑袋,无头的尸身同土蜥兽倒在一起,众人近处黑云压城城欲摧,耳畔风声如落雷齐齐炸响,天威不过如此。

回头看见小姐还在那只土蜥兽身上哭得梨花带雨,老人真是急红了眼,短剑滑在掌心,已经顾不得小姐日后会不会再也不认他这个老头子,就算小姐会记恨他一辈子,那也比老爷白头人送黑发人强一百倍一千倍!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心中不忍的丰年转过头,正当丰邢海铁下心肠要将短剑刺进土蜥兽的咽喉中时,天地间再生异象。

不远处的天空中突然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老人嘴中提及的凌厉罡风倒灌进那道宛如血盆大口的裂缝,那道口子真如同野兽咀嚼一般,竟冷不丁的吐出来一道黑袍人影,黑袍人直挺着身子倒栽葱般插在土里不省人事,天空中的巨大口子也随着悄然愈合。

丰邢海被眼前荒诞离奇的一幕震慑到忘记了自己正要做的事,他瞧见那黑袍人竟然慢悠悠的坐了起来,脸上布满浑浑噩噩的僵硬表情,继而使劲摇起脑袋,仿佛在承受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痛楚,最后扭扭歪歪着站了起来,似乎浑然不知身后有已经离他不远的沙地龙汲水,狂风卷起他满头如瀑的黑发。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心地不坏的丰邢海使劲朝那人大声喊道,可是话刚出口,便被声如落雷的狂风吹灭的无影无踪,但离他们足有百丈远的黑袍男子似乎真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扭头朝老人看了一眼,哪怕风沙遮眼,丰邢海却依旧看的出那黑袍男子眼中渐渐有着清明颜色浮现,继而炯炯有神,然后令人不可直视。

黑袍上绣有九爪云中龙的男子抬起手指,指向丰邢海抹在土蜥兽脖颈嫩肉旁的短剑,丰邢海浑身一震,因为他感觉到耳畔响如雷鸣的狂风声忽然有一瞬的寂静无声,有陌生男子的温润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放下吧,用不着的。”

惊骇到无以复加的老人松开了手中剑。

黑袍男子转身,漫天狂风依旧,但那袭疾舞的华丽黑袍和如瀑长发忽然就静止了下来,甩袖间,有七道颜色各异的凌厉剑光横空出世,直奔近在咫尺的黑云。

一黑一白两道剑光在前,赤蓝金绿橙五道剑光在后。

曾被请入丰府的云游道士夸赞生有一双慧眼的丰年猛然瞪大了那双流光溢彩的水灵眸子,她看见那宛如天上仙人的黑袍男子五指摊开,五指尖分别系有赤蓝金绿橙的匹练,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定睛看去,可不正是对应了那五道直捣沙地龙汲水的漂亮剑光吗?

阴沉黑云中有七道光束破开黑暗,一座五行属性圆满的宏伟剑阵只在弹指间完成。

丰家商队只看见那黑袍男子摊开的五指向虚空一抓,呼啸整片盐碱戈壁近百里的风沙黑云,在那宛如彩虹般鲜艳夺目的剑光斩击中齐齐崩碎,遮天蔽日的黑云消失不见,天空中落下大片碎石黄沙雨,落着落着就在剑光中没了踪影。

劫后余生的整只商队都被眼前一幕震惊到忘记呼吸,这等浩荡的天地伟力,竟然抵不过这黑袍男子五指轻轻一抓?

再一次死里逃生的丰姓老人忍不住热泪盈眶,他感觉这辈子学的剑都白学了,对身旁同样看呆了的丰年激动的道:“小姐,这就是真正的剑仙啊!”

黑袍男子抬手卷七道剑光入袖,动作如之前一般无二的风流潇洒,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剑出七道风未止,如今七剑回袖天已晴,实实在在的仙家手笔。

黑袍男子在众人视线中慢悠悠的走来,朝激动的丰姓老人和丰年拱了拱手,抬起那张俊逸到有些过分的如画脸庞,笑着道:“在下常曦,常知足的常,晨曦的曦,初临沧州,还不识路,诸位若不嫌弃,能否让我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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