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穿好旧制服回到走廊时,眼前的一幕吓得他差点把昨晚的晚饭吐出来。
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屠杀,血肉涂抹的墙壁不断往下掉落内脏,血腥味顺着鼻腔灌进大脑,刺激着敏感的神经细胞,让喻戎产生了一丝晕厥感。
电梯里源源不断地走出医生,喻戎屏住呼吸,混杂其间,回到了大厅。
那些诡异的医生已经开始了他们那亵渎的手术,无论男女老幼,他们被抬上了病床,连麻药都没打,便遭受了牲畜般的待遇。
周围的人想要去阻止,却被医生推到一边,那离谱的不符合体型的力量,将那些无辜民众推出了五六米远。
不明真相的人们四处逃散,恐惧之下,卑劣的人性被激发出来,男人将女人推向医生以求自保,大人将孩子推倒一旁抢出活路。
但医生的攻击性并不是针对所有人,他们围追堵截,就算目标躲得再深也能被揪出来。
喻戎亲眼看到一名少女,她躲在一个男人后面,医生把那个男人推开,然后像是抓猫仔一样,揪着少女的脖子把她扔在病床上,紧接着二话不说开始“手术”。
那些受害者还在挣扎,有些连血都流了一地,双手依旧在半空胡乱抓着空气。
如同地狱的大门无情地打开,人们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境遇有多糟糕。
何身歌紧贴大门,双腿无力地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地狱绘卷,嘴里不知道在呻吟些什么。
有不少人群逃到了他的身边,他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何身歌越听越听心里越乱,索性捂住耳朵,渐渐的,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在他心中萌生。
这种预感没萌生多久,便应验了。
有个医生与他的视线相互交错,然后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妈呀,它过来了!”
“快跑快跑!”
人群迅速散开,唯有何身歌瘫坐在原地。
他崩溃了,看到医生后面拉着的那架病床,他已经能预料到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幸好你没乱跑,否则问题就大了。”
这是喻戎的声音,何身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席白大褂。
“你不要过来啊!”
“冷静点,是我。”
何身歌抬起头,这才认出喻戎那张略带阴柔的脸庞。
“喻戎,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
喻戎没有回答他,而是先挡在了他与医生之间,然后用略带玩味的语气说道:
“你要被动手术了你知道不?”
“别说了,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想办法救你了。躲在我后面,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捂住嘴,一点声音也不能发出来。我叫你出来前,千万不要出来。听我的话就能活命,不听我的死路一条!”
何身歌不知道喻戎要做什么,可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闭上眼睛,捂住嘴,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说,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喻戎身上。
喻戎看着医生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也愈加没底。
他也只是猜测而已,猜测医生不会攻击同伴,推测耗到一定时间他们就会回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东西在入侵他的思维,这是这身衣服的副作用,如果不及时脱下,就会跟昨天那通电话对面的人一样,被同化成它们的一员。
好消息是,医生在喻戎面前停下了,坏消息是,医生看着喻戎,久久没有动静。
身后的何身歌能隐约听到喻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还有磨牙的声音。
喻戎需要花大量的意识去构筑防御,他闭上了一只眼睛,同时不再接收周围的声音。
精神上的痛苦让他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被一层层地掀开,无论什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这就是人类面对诡异时的无力感,他不会把穿上制服的感受记录下来,这种体验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十分钟过去了。
其他医生接二连三地推着病床进入走廊,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依旧站在喻戎面前。
灾难暂时告一段落,幸存者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这里,他们默不作声,生怕那个医生会转移目标。
终于,像是收到了什么的召唤,医生转过身,推着唯一一架空置的病床,快步离去,回到走廊。
走廊消失了,墙壁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