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辛弃疾报国无门,空有一腔热血,却因为政府的无能而只能黯然感叹,他知道,并非前不见来者,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当年的孙仲谋,谈笑间樯橹灰飞,是何等的快意恩仇,可是历史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昔日的廉颇虽然名重一时,不也是经常为赵王所猜忌,为馋臣所不容?
不久之前,就因为秦国的反间计,让廉颇被赵括所代替,最终长平兵败;而现在,赵国已经走投无路了,赵王只能继续信任廉颇。可是一旦危急过后,廉颇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
其实,在此之前,廉颇便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就在廉颇被免职之后,便闲置在家无所作为,门客们见廉颇已经失去了势力,便一个个争相离开,甚至都没有几个人多看廉颇一眼。
长平之战后,廉颇重新受到大王的器重,被任命为三军主将,而又恰在此时,曾经离开自己的那些人,都纷纷回到了身边。廉颇心想,这些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地忠心于自己的,与其养一群随时可能反戈一击的不忠之人,倒不如独自一个人清净。所以廉颇直接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并让他们自谋出路。
更让廉颇咋舌的是,这门客不但不以自己的行为为耻,还振振有词地对廉颇说,在当时那种大浪淘沙的时代,门客离开或者回来,都是依据主人的财势而决定的,那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如同买卖一般,一个人有钱有势,有志大展宏图的人自然会甘心归附,一个人如果无钱无势,即使是一般的人才,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然要离开。如此明白清楚的道理,大家都心照不宣,无须互相埋怨。
廉颇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凭借自己的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难以改变世人早已形成的价值观念。门客尚且如此,那么君王呢?或许有一天,在自己无用的时候,君王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纵使自己还能堪大用,但是如果君主找到了可以更好的取代自己的人,自己的下场又会如何呢?
廉颇不敢想,因为该来的总是要来,担心也没有用。廉颇只能用尽全力,保全赵国的大好河山。
公元前247年,秦王嬴政登基即位,两年之后,一直重用廉颇的赵孝成王死去,其子赵悼襄王顺势即位。赵悼襄王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236年,嬴姓,赵氏,名偃。本来,赵孝成王的位子,应该由尚在秦国做质子的太子即位,但是在大臣郭开的帮助下,赵偃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赵国君主。
这种做法当然会引起许多太子派系和忠君派系的反对,廉颇便被认为是赵孝成王派系的一员。
说起赵悼襄王,还得从他的谥号说起。其中有个悼念的悼字,主要是从三个方面解释的:首先,恐惧从处曰悼;其次年中早夭曰悼;最后,肆行劳祀曰悼。而襄字则有两种解释: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这就表明,赵悼襄王壮志未酬身先死,而且还喜好战争,希望通过战争能够重塑当年赵国的强盛。
当然,赵悼襄王是有实现其理想的主观条件的,他虽然即位比秦王晚了两年时间,但是他并不和秦始皇一样,做了长达8年时间的傀儡君主。因为在他即位之初,便大肆打击权臣,集中全国权力于一身。
而廉颇就是赵悼襄王的首要打击对象。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在赵国的国力得以恢复,廉颇也下定决心辅佐君王,准备重现赵国的辉煌之时,奸臣郭开出现了。郭开是赵悼襄王身边的红人,早在他还没有登基即位之时,郭开就是他身边的亲信。但是此人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才能,只是擅长溜须拍马,是个十足的小人。廉颇的性子就如同白起一般:直来直往,疾恶如仇。二人同朝为官,结仇生怨也就成了在所难免的事情。甚至有一次赵王召开宴会,廉颇当着众人的面,指责郭开的不是,由此埋下了一条祸根。
后来在长平之战中,秦国使了范雎的反间计,言及廉颇与秦私通,消极避战,秦国惧怕的不是廉颇,而是赵奢之子赵括。于是,赵王便准备使用赵括换下廉颇。纵使蔺相如和赵括之母都苦苦劝谏,赵王就是不听。究其原因,除了赵王专横跋扈,独断专行之外,郭开的谗言也是赵王做出这等误国误民的决定的重要原因。
历来奸臣和昏君总是相伴而生,相辅相成的。故《商君书·修权》中说道:“君好法,则端直之士在前;君好言,则毁誉之臣在侧。”正是由于赵王的昏庸无能,任用奸佞,才让郭开等人有了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