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项羽的军队走在讨伐田荣的征途上时,在风景婉约的深秋江南,正上演着一幕凄凉的惨剧。
手持利刃的楚将用狰狞的表情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与不忍,将宝剑猛地刺去。芈氏家族最后一位王义帝熊心,就这样瞪大着双眼,带着诡异的微笑,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死义帝熊心的,是九江王英布的属下。而命令英布杀死熊心的,正是熊心昔日的臣子、今日的西楚霸王——项羽。
在分封天下的时候,因为熊心不肯开口立项羽为天下之主,项羽极为愤怒。在陈平声东击西的建议下,项羽佯尊熊心为义帝,将熊心的国都改到了郴县。
郴县,今天的湖南郴州,距离彭城两千多里,地处五岭北麓,位于湘江干流耒水上游河谷,在先秦时期是苗蛮百越等南方尚未开化少数民族的居住地。五岭又称南岭,指的是横亘在江西、湖南、两广之间的大庾岭,骑田岭,都庞岭,萌渚岭,越城岭,其间不仅密布着曲似羊肠的河道,山路也是崎岖升降,艰险难行。有五岭阻隔,又可以想象出郴县当时是何等偏僻。在战国初期,郴县一带仍处于氏族社会阶段,楚国人称其为“菻”,意为“长满青蒿”的地方。到了战国中期,楚悼王拜吴起为相,南平百越,占领了菻,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开发。楚前怀王熊槐在位时期,菻这个地方才形成一定规模的城池,改称为“郴”,意为“边远之城”,也有解释说意为“林中之城”。
相比之下,彭城在尧帝时期就是大彭氏国的国都,据说之前的黄帝也曾以这里为都城,其繁华程度哪里是郴县可以比拟的?因此,虽然项羽宣布更改熊心的国都,熊心却不肯离开彭城。
当天下诸侯纷纷到封地就国时,项羽也急于“衣锦还乡”。一城不能容二主。公元前206年二月,项羽派手下部分将士先行赶到彭城,以兵戎胁迫。被逼无奈的熊心流着委屈的泪水携文武官员出发了。跟着熊心迁徙的官吏留恋彭城的舒适生活,实在不愿意到郴县去,一路上颇多怨言,行进缓慢。项羽将这种情况归咎于义帝熊心,秘密向九江王英布、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下达了杀死义帝的命令。公元前206年,这一年被称为义帝元年,又被称为汉高祖元年、汉高帝元年,就在赵王歇复位、张耳投奔刘邦的同一个月,刚刚渡过长江的熊心被英布手下赶上杀死,命丧江南。
熊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项羽并没有声张,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彭城。
对于项羽而言,熊心是个没用的废物。其实,对于刚刚起兵反秦的项氏家族而言,熊心曾是一把保护伞,是一面聚将旗。有熊心坐在楚王的位子上,才使得项梁、项羽能够顺利地招兵买马,得到楚人的拥护。其实,项氏与熊心之间,不存在谁对谁有恩、谁对谁负义的问题,而是彼此利用的关系。无论对其中哪一方而言,另一方都既是战友又是敌人。当秦国这个第一目标消失后,项羽和熊心就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显然,熊心并不具备反戈一击的实力。
对于楚后怀王熊心,历史上有很高的评价。宋朝大文人苏轼在《论范增》一文中就曾称赞说:“吾尝论义帝,天下之贤主也。独遣沛公入关,不遣项羽。识卿子冠军于稠人之中,而擢为上将。不贤而能如是乎?”
虽然被选出来做傀儡,但是聪明的熊心显然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极为危险。在项梁掌权期间,没有机会反击的熊心非常能忍,没有轻举妄动。项梁刚死,熊心就抓住这个机会出击,迅速剥夺了项羽以及吕臣的兵权,又拉拢吕氏,用吕青、吕臣父子为重臣,制衡项氏势力。同时,他提拔对项氏不满而且没有根基的宋义为上将军,又让刘邦独领砀郡兵卒,以进一步打压项羽。这些充分证明熊心胸中有城府,行事很果断。
在接下来的反攻秦国行动中,怀王熊心也坚决不给项羽机会,让刘邦负责西进咸阳,让宋义带着项羽在安阳吸引秦军主力,拒绝了项羽“愿与沛公西入关”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