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的温度明显不如关珩那间的高,甚至带着丝丝凉意。
她身侧的手指紧了紧,抬脚就出了房间。
门开门合,轻易隔绝了一切声音。
手上的动作也随着空气的安静而顿住了。
视线从镜中落到紧闭的房门上,聂南深唇角泛出点点自嘲的苦涩。
还真是,连句关心也没有。
走廊上,四周已经没了安苏和纪容司的身影。
手还维持着带门的动作,言晏低头看着脚下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
她强忍住想要蹲下的冲动,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回到关珩的房间。
游艇靠岸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天际刚泛出点幽冷的鱼肚白。
媒体的人应该是昨晚就接到了消息,一大早就在岸边候着了。
码头几乎被车辆塞得严实,黑的白的各式各样,除了医院和警方的车,还有部分应该是池骞没的人。
一下船关珩和聂南深都被同时送往了医院,左岸因为昨晚中了两枪情况不太乐观,也被警方的人带着上了救护车。
在将人群疏散之后,游艇很快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员此时正在甲板上进行取证工作。
梁元刚把媒体的人打发走,又带了些消息回来,“詹聿已经安排警方出海捞人去了,我们这边还要继续吗?”
现在的天已经完全亮了,海岸线彻底从雾气中清晰浮现。
他们这边几乎与警方那边完全隔绝开来,池骞没弹了弹指尖的烟灰,“让我们的人回来,剩下的人盯着。”
说完他从车身前直起身,径直上了车。
梁元了然,立即朝一旁招来人把安排吩咐下去。
能有警方卖力的事,他们犯不着折腾自己人,更何况陆骁和关珩捅的篓子原本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需要确定的也不过是陆骁到底是死是活而已。
随后他刚拉开车门坐上去,引擎就发动了,“陆骁是怎么上船的?”
“查了监控,我们在起航半小时的时候就被一艘快艇跟踪了,陆骁是中途上的船,凭他的身手一个人要躲过船上那些保镖不是难事。”
更何况是那么深的夜,又是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陆骁身上还会另外带着一把枪。
“不过那艘快艇在将他送到后就离开了,所以我们的人也没有察觉,”梁元沉吟道,“我想他应该是安排了两批人,一送一接,至于为什么后来接应的人为什么没有出现,关珩那边可能提前就动了手脚。”
毕竟她的目的原本就是让陆骁有来无回。
回城的途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有巡逻车和救护车开过路的原因,来往的车辆少得可怜,见池骞没不说话,梁元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这下陆骁没了,左岸又被抓,暗夜那边怕是要炸开锅了。”
呵,能把陆骁都逼到这幅田地,关珩那个女人也真是够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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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水杯摔落在地的声音猛然打破了别墅内的死寂。
女人像是半点未察觉,强压着颤抖的嗓音,“应太太,你……你刚才说什么?”
陆骁……死了?
“你没看新闻吗?今早估计就会上头条了,我可是想着樊太太你和关珩的关系不怎么样这才一下船就把这劲爆的消息告诉你,所以都说恶有恶报,昨晚我可是亲眼目睹关珩和那个男人一起掉进海里的,不过关珩命大被救了上来,那个男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边话还没说完,良黎一下就掐断了电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连拨号的手指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樊榆已经去了学校,樊天逸昨晚也因为工作一直没有回来,这么早的清晨就连家里的佣人都还没有起床,自然也不会有人看见女人此时慌乱而惶恐不安的神情。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快速朝外面走去,刚接通就急促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陆骁那边一旦有什么动静就立马通知我吗?!”
电话那头也很快有了声音,“抱歉夫人,我们也没想到陆骁会这么快就动手。”
“一群废物!”
骂完她才发现现在找人发泄也无济于事,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现在关珩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人刚被送去了医院,”那边顿了顿,突然道,“对了夫人,您之前让我们找的那个叫左岸的,似乎也一起被送到了医院。”
“左岸?”良黎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怎么会在那里?”
“具体还不清楚……”
“那还不快去查!”
“是!”
甚至还不等那边回话,良黎猛地就挂了电话,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她再傻也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人要的资料还下落不明,如果这个时候陆骁死了,陆骁一旦死了,他们那把火迟早要烧到她身上!
那下一个完蛋的……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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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他们赶到的时候,宋秘书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由于关珩需要做的检查很多,医生吩咐了不能打扰,于是言晏和宋秘书也只好在外面等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安苏寻了过来。
虽然给关珩和聂南深安排的都是病房,但其实并不在一层楼,所以直到安苏走到面前了言晏才发现,“怎么过来了,你哥呢?”
“医生看过了没有问题,不过还是建议先住院观察一天。”
言晏抿了抿唇,没有再开腔。
安苏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好半天才面露为难的道,“言晏,我妈和爷爷过来了。”
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瞒不住,一大早聂老爷和孟曼看到新闻就匆匆赶了过来。
直到她们快到聂南深病房门口的时候,一声怒骂声直接穿过走廊,言晏才反应过来安苏为什么会去找她。
病房内被一种无声的威严笼罩。
男人已经换了一套患者服,此时坐在床上半阖着眸,任由那怒骂声铺天盖地的落下。
突然,老爷子手中的拐杖狠狠一跺,“我说过多少次,少和那些人来往少和那些人来往,偌大一个聂是还不够你造吗?”那手里的拐杖恨不能戳到聂南深脸上,“如今倒好,把你关姨和言晏都牵扯进来,我看你小子就是成心想气死我!”
那中气十足的嗓音直接骇得孟曼瑟缩了一下,孟曼原本只是乖巧的站在一旁听训,但此时见老爷子那怒火中天的气势生怕他会真的动手,当下连忙上前去拍聂老爷的胸脯安抚,“好了爸,您消消气,别和他见识,”又朝聂南深使了个脸色,“南深,还不快给你爷爷道歉!”
聂南深难得的温顺,“是我的错。”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聂老爷瞧他那敷衍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他这副死样子!是认错的态度吗?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
“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您就别怪南深了,他还躺病床上呢,更何况交个朋友而已,您犯得着动这么大肝火吗?”听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孟曼这个做妈的心里也不好受,“再说了,这次的事要不是因为关珩,南深至于冒着风险跳海去救人吗?”
她小声抱怨,“现在人没事,您倒好,不说点安慰关心的话也就算了,还把他骂了一顿。”
“那也是他该的!”聂老爷怒目一瞪,气得手直发抖,“你看看他成天给我招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个池骞没是谁,陆骁又是什么三教九流!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孟曼顿时就不敢开腔了,男人的低缓的嗓音却淡淡响起,“您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聂老爷脸色微微一变。
“南深!”
孟曼一声冷喝,原本慈祥的脸蛋也沉了下来,眸底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恸。
然而就在病房内被一种压抑的氛围充斥时,一直紧闭的门突然开了。
孟曼是第一个收拾好情绪的,“言晏?”
言晏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然后乖巧的叫了一声聂爷爷和孟姨。
“言晏,你怎么过来了?”聂老爷也在看到她的时候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皱了皱眉关心道,“你姑姑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刚到一会儿,都还没来得及上去看看她。”
说到这里,聂老爷脸上浮现了些许愧疚的神色。
“做完检查还需要点时间,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爷爷您不用担心,”她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聂南深,想起刚才聂爷爷拿着拐杖就要打他的架势,过了会儿才抿唇道,“爷爷,这次在船上发生的事情,和聂南深没有关系……”
聂老爷无奈的摆摆手,言晏要说的话又这么咽了下去。
似乎因为刚才吵了一架,老人家看上去有些疲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跟着言晏一起进来的安苏道,“安苏,你关姨在哪个病房,带我和你妈过去看看吧。”
安苏一怔,看了眼她哥和言晏,顿时明白什么意思,“哦,好。”
说着忙上前去将聂老爷扶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