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性想不明白,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皇帝,以及这样的国度。孙杰做的这些事情放在以前,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即便搬出历史上最仁德的皇帝,也远远比不上。张润德将那些医书留在这里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前去诊治那些病人。北平府的疫病现在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张润德必须要亲自上场盯着,以防意外发生。送走了张润德,吴有性重新坐回了大厅。拿起桌子上的医书,认真翻阅。他的儿子一脸呆滞的站在他的旁边,还没有从刚才张润德的那些话语当中回过神来。“爹,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吗?怎么感觉有些像是说天书?这和咱们在南边听到的那些话根本不一样!”吴养浩呆呆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说的那些话,实在太过离谱了。”吴有性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医书。“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事。这些人,竟然比大明朝廷做的还要好,我有些不太相信!”吴养浩摇着头。吴有性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完全被眼前的这本医书吸引。全身心都投入到这本医书当中,目不转睛,目不斜视,仿佛世间所有的动静都已经和他无缘。吴养浩叫了几声,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之后,便自顾自的坐到了旁边,不再言语。“原来如此,原来瘟疫是这样产生的!”吴有性忽然拍着自己的大腿,连连感叹。医书上说,瘟疫是由细菌或者病毒引起。而细菌和病毒又存在于天地之间,在某种环境之下,会大量繁殖,最终导致某个与之接触的人生病……这医书上面的内容非常详实,同时也详细的讲解了什么是病毒,什么是细菌。这本书其实是孙杰搞来的一个集合体,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基础医学,以及一些基础的生物常识。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生来讲,如果不详细的给他们讲解关于生物学的知识,恐怕他们很难理解这上面的内容。吴有性连连惊叹,再次沉浸在医书当中。时间就这样过去,天也渐渐的黑了。吴有性依然沉迷在书籍当中无法自拔。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吴有性就早早的出门了。门口有看到他的士兵,并不是说要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如今到北平疫病并尚未结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消灭下去。虽然吴有性是一个郎中,但人生地不熟,万一因为乱跑而感染,可就不好了。“我想见见你们家大人,我总不能在这里一直白吃白喝下去吧!”吴有性走出房门,看着门口的侍卫,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带着你去吧!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先把这个带上!”门口的这个侍卫,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口罩,交给了吴有性。自然明白口罩的使用方法,毕竟这一路而来所见到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戴着口罩。和士兵那样,将口罩戴上,随后在士兵的带领下,朝着知府衙门而去。这里距离知府衙门并不是很远,加上路上又没有什么行人,所以很快便来到了衙门。好巧不巧,刚刚到门口,便看到了迎面走出来的张润德。吴有性快走两步,来到了张润德面前。双手拱起,弯腰行礼。“大人,在下也是一名郎中,此次前来北平府,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救治当地百姓。还请大人能够成全在下,总不能在大人的庇护之下,于北平府无所事事!”张润德的脸上满是真诚。“想必你也看了我昨天教给你的医书,你应该对这次的疫病有个了解。说真的,我确实佩服你的勇气,能不远万里前来。既然你想做,那就紧紧的跟着我!”张润德说完话,带着吴有性又走进的知府衙门。没多久,吴有性背着一个药箱子,安安静静的跟在张润德的身后。张润德带着他去了集中诊治区。到了集中诊治区,他再一次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本来以为这里会是一个非常混乱的地方,没想到竟然井然有序,完全看不出任何乱象。这和吴有性心中所想完全不同,按理来说,不管是疫病还是其他灾祸,事发地总会杂乱无章。哪怕是朝代前期,也基本上都是如此。可眼前,对病人按照轻重缓急进行分类,病房当中的这些病人没有任何焦虑,他们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医生们的治疗,就好像他们得的病只是普普通通的疾病一样。他安安静静的跟在张润德身后,随同他诊治病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张润德通过电台发了回去。孙杰自然也清楚吴有性身上的变化,也乐得如此。为了防止北平府的疫病扩散,孙杰直接将整个北平府隔离。除此之外,还从现代购买了大量的防疫物资,囤积在北平府周围的那些府县,以防止疫病扩散。背靠着现代,孙杰相信肯定能够打好这场温疫防疫战。所以心中也没有如同刚开始那般担忧。但有些人却不这样认为。图尔格站在一辆卡车的车厢中,他看着车厢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脸色渐渐变得狰狞。外面这大好河山,在他看来,本应该全部都是他们的。如今全都归孙杰所有,他心里自然不舒服。孙杰之前下过命令,为了加快长安城北边的新式炼铁厂的修建速度,让工部从耀州那边征调一些人手过来修建。图尔格当时心生不满,起了想要造反的心,于是浑水摸鱼,上了前往长安城的汽车。去的人不止他,还有尼雅哈,以及他私底下联络的人。尼雅哈站在他的旁边,显然没有他这么多的心思,想的也只是等到了长安城那边,该怎么样适应那边的环境。风吹过图尔格的脸庞,冷烈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割着。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尼雅哈,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询问:“听说北平府那边闹瘟疫了,看上去好像也挺严重的!”声音当中满是幸灾乐祸,他巴不得北平府的瘟疫闹得再大一些,从而给他可乘之机。尼雅哈毫不在意的道:“那边就算闹瘟疫,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马上就要到长安了,也该想想去了那边该怎么适应!”图尔格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非常不满意尼雅哈的这个回答。“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全部都当成耳旁风了吧?对于咱们来说,这次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如果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谁也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才能等到同样的机会!”图尔格一脸蛊惑。他没有经历过瘟疫,但他知道瘟疫的厉害。曾经草原上发生过瘟疫,往往一死就是一大片。很多体量不大的小部落,很有可能在一场瘟疫之中就会化为虚无。他不相信孙杰能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把北平府的这场瘟疫摆平。在他看来,这场瘟疫一旦闹起来,不绵延个两三年,根本没有办法消糜。这不同于战争,不管你的武器有多么强大,实力有多么强,该得病还是要得。趁着外部混乱,然后在内部兴风作浪,未尝不能大做一把。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做的有声有色,还可以联络南边的那些人。来个里外开花,说不定,能一举将孙杰彻底毁灭。他甚至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办法,越发觉得这件事的可行性很大。尼雅哈并不在乎这些,他搓了搓自己的脸,看着南边,心里想的却是,等到了长安之后,那边会有什么饭菜等着他。在出发之前,管理他的那个队长曾说,等到了长安,会有丰盛的饭菜让他们这些人好好恢复体力,所以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些丰盛的饭菜。他压根不在乎图尔格所说的那些,想的只是丰盛的饭菜。看着尼雅哈漫不经心的样子,图尔格不由得恼怒。“真是没出息的样子!”图尔格破口大骂。尼雅哈满不在乎,背过了身子。图尔格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随意的骂了两句,便偃旗息鼓。汽车奔驰在水泥公路上,冰雪虽然覆盖了路面,但汽车轮胎上都有防滑链条,也不用担心轮胎打滑。汽车上拉满了建奴俘虏,对于他们来讲,这样也好,总好过徒步行走吧。终于赶在黄昏之前,汽车停在了长安城外面的炼铁厂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士兵,瞬间将整个车队包围起来,开始转运俘虏。尼雅哈跳下汽车,非常坦然的跟着士兵跑了,图尔格想拦都拦不住。看着尼雅哈离开的方向,图尔格狠狠的跺了跺脚,又追了上去。当图尔格跟随控制着尼雅哈的士兵走进炼铁厂的大门时,心里的复仇怒火,再次开始燃烧。……这个世界本就不太平,丛林法则盛行,各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劫掠他人。朝鲜,本是大明藩属国。后来,又被建奴攻克,被迫臣服于建奴,向其称臣。孙杰击破了建奴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所以暂且维持了辽东的状况,并没有急着进逼朝鲜。朝鲜不过是一个小国,连建奴都打不过,没有必要太过着急。那里山多地少,粮食尚且不能自给自足,物资匮乏,也不害怕他们翻起什么风浪。等解决了国内的事,再顺手将其攻灭。正是出于这个决策,所以孙杰的兵马也止步于鸭绿江。对于朝鲜来说,突然没了头顶上压着他们的建奴,自然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加上孙杰尚未派遣兵马进攻,让他们拥有了完全自主的权利。朝鲜王李淏也成为朝鲜王国历史上,真真正正享有所有权利的国王。这个人心里很复杂,他并没有向孙杰或者南明称臣,但国内所使用的年号,还是崇祯年号。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朝鲜国内“叫好声”不断,甚至有好战者上书,趁机进攻辽东,“收回故土”。对于这种荒谬的言论,李淏自然视若无睹。不过,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朝鲜王李淏的头疼事越来越多。汉城,这座汉文化非常昌盛的城池,汉字以及汉痕迹遍布各地。在其中央,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坐落其中。规制与大明的藩王府差不多,青砖黑瓦,是主要基调。当代朝鲜王李淏,便在这座宫殿中主持朝政。前一阵子,他是过了不少“指掌天下”的瘾。可这几天,这些“瘾”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此时心里想的,是给自己找个“爹”。至于原因,当然和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个国家有关。随着孙杰和南明南北对峙以来,这一消息也传到了倭国。如今的倭国被德川幕府把持,由第三代德川大将军德川家光主理朝政。德川家的执政思想非常保守,定下了“闭关锁国”的基本国策。但是,能严格遵守这个规定的,也只有德川家的那些嫡系。至于其他人,对这个禁令视若无睹。其中以萨摩藩为最,几乎把德川家的这个禁令当成了破纸。萨摩藩当代家主岛津光久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想重振萨摩藩的荣光。想如同丰臣秀吉那般,统领整个倭国,同时攻略大明,以实现中央之国的帝国之梦。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从他继任藩主开始,他就开始往这一方向努力。明末清初,中原大乱。各种视力在中原不断登场,以至于大明朝廷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去管外面的那些藩属国。岛津光久趁着这个机会,出兵琉球。其实早在万历年间,倭国就开始了对琉球的渗透。只不过,那是的大明依旧是不可战胜的国家,倭国的这些招数,只能隐匿于暗中。随着丰臣秀吉于朝鲜的大败,倭国对琉球的渗透也渐渐停了下来。但这一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大明内部不断崩乱,萨摩藩开始加大入侵力度。虽说孙杰这一变故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但倭国这帮人的贪婪心理,可不会轻易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