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弧形的拱门外,不知为何竟有一丝无名的孤独油然而生。
怅然良久,终是回神。
东辛原本是服侍胥夜的侍女,从今天开始便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我跟在她后面静静地走着,听她细声细气地讲这宫内大大小小的事情。无非就是宫内人多口杂,行事要多作注意。我自认为不是这太子府中人,无需在意这些乱七八糟,便左耳听右耳出,不甚上心。
说实话,这潋滟宫很是难走,目测应是太子府最边边角角的一座宫殿,七拐八拐,才终于到了。
刚开始,我对这高墙院落还有一些好奇,走了一会,发现各个院落都无甚太大的区别,只觉得楼明宫恢弘、蝉纯宫奢华、潋滟宫古典;太子府是真心很大,等我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也有些乏了。
东辛问我要不要传菜,我想了一想,胥夜说他会很快回来,还是等他一起吃吧。毕竟,客随主便,遥想在清修阁的日子,都是他与我一同吃饭的。
东辛很是体贴人,一会怕风吹了我着凉便去将窗户落了,一会又担心茶水冷了叫人去换。
我连忙拉住她:“东辛,无需这么客气,我这人很随意的。从前也未曾有人这样照应我,你也随意就好。”
那东辛反而更见外了,连忙对我行了个礼:“那怎么行?这可是主子第一次带女子回来,主子吩咐奴婢服侍您,奴婢定然是要将您服侍好的。不能因为我工作懈怠,便疏漏了。若是让您受冻了受饿了,主子责罚,奴婢担当不起啊。”
我笑了笑:“这院子这么大就我们两个人,别人又不知道的,你只需陪我说说话,当是解闷儿。”
东辛很害羞,眨着眼睛看我:“姑娘是想知道主子的什么事?奴婢知无不言。”
我想知道他什么事?他的出生,他的成长,我所错过的一切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我意识到自己对他竟然抱有这样的野心,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收敛,我低着眉眼,道:“你随便说说吧,看看与我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奴婢幼时曾是前太傅家的女儿,当时父亲总对我讲,当今太子聪慧绝伦,一点即通。后来我父亲闯了祸,太子恩泽,为我全家求情,才留了我全家人的性命。主子不仅有将相之材,对东辛更有救命之恩,是以只能尽心尽力服侍左右。”
胥夜看似冷漠,实则心软,这一点我早已知道,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恩,还有呢?”
东辛的脸越来越红:“主子十二岁时便能畅读史书、批阅奏章,十七岁时便能带兵打仗、屡建战功,乃是全天下女子心向往之的对象。奴婢能够侍奉其左右,是奴婢的福气;如今主子让奴婢来侍奉姑娘,奴婢不敢说主子看姑娘比看自己重要。总之,在奴婢看来,太子殿下看姑娘的眼神都与看别人不一样,奴婢自然知道要尽心尽力。”
我呐呐地张开嘴,这东辛真是会说话,且不论这话真假,一字一眼皆圆滑。
“哪有人天生就受千万人景仰,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爱戴,那也是他的福气。”
十七岁便征战沙场、屡建战功?我一时间无法将那白衣少年与披荆斩棘、沙场点兵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胥夜虽然经验丰富,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最多不超过十九岁。想不到他小小年纪,便已如此努力。
再看我自己,已经活了九百多岁,依旧浑浑噩噩、不思进取,不由得为自己捏把汗。
天色渐渐暗了,东辛为我掌灯。而胥夜,仍然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