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陈姨娘借着办年酒累了身子,接连请了好几个郎中来家,不出三日,满临安都晓得何四娘的姨娘病倒了。
有刘妈在小圆家中,府里自然未生疑,但却恼陈姨娘病的不是时候,于是连探望也就省了。倒是程府听说陈姨娘患病,使人送了好些药材来。
陈姨娘端起参汤喝了一口,叹道:“程府多了个姨娘倒是好的,以往他们哪里想得起我来?”
小圆自然知道程家老少都是和她三哥一样的人物,看来这人参的确是程老爷姨娘的意思,“姨娘,以后我善待她便是了。”
此话一出,阿苏采莲都捂嘴偷笑,小圆回过味来,脸霎时涨得通红,陈姨娘笑骂:“不过就这几个月的事,怎么不是‘以后’?”
小圆要在陈姨娘床前伺病作样子,所以虽红了脸,还是得硬撑,惹得陈姨娘也笑起来。
陈姨娘这里是装病,但沈长春却不知,他自身不好前来探望,便去猎了几只兔子,央采菊送来。
自采菊一家上回闹过,小圆月月都送了钱粮去,因此这回采菊来十分安静,由丫头领着去房里瞧过陈姨娘便转身要回去。
吴嫂本在假山处与刘妈闲聊,见她过来,故意压低声音问刘妈:“你昨日说御史中丞家想寻个新姨娘?可惜我家没女儿,不然就托你走走门子送了去。”
刘妈何等人物,见她眼神直往采菊身上瞟,心中就明白了大半,当即把诧异的样子装出十分来,道:“就算有女儿——你家不过暂时艰难些,终究是要恢复自由身的,何苦把亲闺女送与人做妾?”
吴嫂啧啧了两声:“我虽没什么见识,但中丞家还是知道的,那可是在御街上住的人家,把女儿送过去哪怕只作个妾,也比寻常人家当正房的强。”
刘妈连声附和:“可不是,听说那中丞家连下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吃不完的鱼肉都倒在后门口……”
刘妈的声音越讲越低,采菊的脚步也越走越慢,吴嫂见状心中大乐,拉了刘妈道:“其实我家还有个内侄女,年方十六,样貌生得极好——不如我请你去对面巷子的贾家摊子吃羊饭?”
采菊把这番话听得真切,匆忙赶回家中,催她娘去贾家铺子寻刘妈,“吴嫂家有个好样貌的内侄女呢,你赶紧带上钱悄悄去寻刘妈,务必让她把我荐了去。”
采菊娘听她讲了御史中丞家的“盛况”,哪里又不肯的,从床下罐子里摸出小圆送来的钱,又翻出两根琉璃簪子,带了采菊拔腿就往贾家铺子跑。
吴嫂存心要作笼子的人,早就躲了个无影无踪,单为采菊娘把刘妈留在了摊子上。
采菊躲在铺子前的一株树下,见只有刘妈一人坐在桌前,忙指了给她娘看:“吴嫂不在呢,真是天赐良机,你赶紧去求她。”
采菊娘去了不到半刻钟就回到树下,喜滋滋地道:“这位刘妈妈好说话,接了钱就答应回去问问他们夫人,连簪子都没要。”
采菊啐了一口:“她可是姜夫人身边待过的人物,你那簪子不金不银,她哪里看得上眼?”
采莲娘挨了骂,灰溜溜跟在采莲后头回家,好在第二日何府就传来了消息,叫她扳回了些面子。
“采菊,亏得我一张巧嘴哄住了刘妈,姜夫人才答应得这样快。”采菊娘兴奋地手舞足蹈。
采菊斜了了她一眼,道:“姜夫人真说了,要我先认她家的周姨娘作干娘?”
采菊娘道:“那是姜夫人思虑周全,你有个好娘家就多个靠山,到了夫家也不会让人欺了去。”
采菊点头道:“这回你倒讲得有些道理。”
采菊爹同沈长春做活回来,从缸里舀了瓢水咕咚灌下,问道:“那周姨娘既是要嫁干女儿,如何连件陪嫁也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