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冬青的邀请后,西德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答应,然而心中的顾虑又迫使他在“好”字说出口前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表示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考虑。辩论的胜负与事实的选择是两回事,即便他已被冬青所说服,他也不能不有现实上的种种顾虑。的确是应当革命的,然而革命要如何进行下去,如何能得到成功,又要付出何等代价。像这些问题的答案,不要说西德,就是冬青自己也没有个底。
“你们确定看到他跑进里面去了?”
为首的感染者提着一盏矿灯,向着幽暗的甬道内照去,灯火所能照亮的有效区域内空无一物。
“我看得真切,那个家伙就是跑进去了!”
身后那个矮小的感染者肯定地回答道。
“这里不是倒垃圾的地方吗?”
“那可未必,我跟你说,我之前看到过好几次有人往这里走,指不定下面藏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值不值钱?”
“去去去,就是值钱你也认不出来。”
其余的感染者议论着,也许是迎合了他们的心思,藏宝假说很快就成了主流。
“都别吵了!”
领头人转过头喝了他们一声,
“你们跟紧一点,小心里面有埋伏。”
嘀嗒……嘀嗒……
第七层似乎真的如传闻一样是半成品,矿道内没有做任何的防水处理,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潮湿,不时有水滴从岩顶上落下。
不仅如此,随着感染者们的深入,他们发现矿道的口径也在逐渐变小,一开始能够四人并行,现在却只能排成单人的长列勉强前进。一切迹象都在表明这就是一条未完成的废弃通道,这让领头人的脚步愈加迟疑。
突然,矿灯周围的光亮中出现了一块阴影。
领头人以为那是一块拦路的石头,于是快步走过去欲查看一番,想着要真有石头堵路就干脆回去。矿灯的光芒虽然昏暗,却也足够剥去阴影的伪装,使它显出真相来。
那不是石头,那是一个人。
“有死人!”
身后的感染者一看到那具蜷缩着靠在墙边的尸体就忍不住大叫起来。
“别嚷嚷!不就是个死人嘛?”
领头人不满地骂了他一句,但自己的手却也有些发抖。
是的,那是一个死人。不用做什么检查,一望便知,他可从来没见过活人的脸能干瘪到这种地步。尸体穿着一件白衬衫,而下半身却是守卫们标配的黑长裤。他没法将这具尸体同之前疑似被人看到逃入这里的守卫联系起来,后者在三十分钟前肯定还是活人,而这具尸体却像是上了年份的干尸。
这其中自然有许多蹊跷,比如这等潮湿的环境如何能满足形成干尸的条件,又比如一个好端端的守卫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但领头人显然没法想到太多,他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恶心,尝试去触碰一下那具诡异的尸体。
守卫的尸体比他想象得要轻得多,仿佛只是一具壳子,一碰就倒,就像他过去所见的那些饿毙在垄上的拾荒者。领头人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触电般的惊悚,他发现尸体的皮肤仍有弹性,甚至还带着余温,只能勉强用错觉来说服自己,但不安的阴影已在心头开始晕散。
“哎,你,对,就是你。”
他回头随便点了个看起来胆大些的感染者,
“你到前面来,帮我拿着矿灯。”
有了辅助之后,光照的效果要改善了不少。领头人得以蹲下来好好地检查一下这具诡异的尸体。他轻轻扭过尸体的头,发现脖子处的皮肤有些奇怪。他招了招手,让矿灯再靠近一点,然后拨开尸体身上那件白衬衫的领子,发现了两个孔状的伤口,仿佛有一对钢钉扎进了尸体的脖子。
伤口处还留着一点发暗的血迹,他拿手沾了一点,捻了捻,看起来尚未凝固。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忍不住轻声骂了一句。
“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咬的。”
负责打灯的感染者说道,面色凝重异常。
“你说什么?”
领头人刚想抬头,岩顶上凝聚已久的一粒水珠终于成形,正好滴落在他的脖子上,这突然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抬头时,却看见光明所不能及的黑暗之外亮起了两个红色的光点。
前方响起优雅而富有节奏感的脚步,那两个光点也随之越来越清晰,呈现出类似宝石一般的质感。
“什么东西?!”
领头人大喝道,一把夺过矿灯举向前方。
阴影褪去,在光明之中的并非是什么怪物或猛兽,而是个英俊的金发男子,那红色的光点正是他的眼睛,那诡异的瞳色仿佛妖艳的红宝石。来者穿着体面、姿态优雅,仿佛是走错门的贵公子,只是嘴角上带了些微红色的痕迹。
感染者们当然不会就此放下心来,在这幽暗狭窄的矿道里,在发现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之后,就算跳出来一个身材火爆的黑丝兔女郎都显得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