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的望舒城,安静的让人心悸,纵然目光所及处便是人影攒动,但那厚重的积雪却仿佛为这人流按下了静音一般。于之相同的,还有唐瑾那无奈的心情。
一老一少,一跪一躺,唐瑾坐在他们面前,却觉得双方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般遥远。灵活变通是他的准则,同一个地点,有着无数条通向它的路,找一条最简单的路走过去,这是唐瑾两世为人都坚持的道理;但是在对方哪里,这条路只有一条,其他的都写满了“屈辱”“虚伪”“懦弱”,哪怕明知道走这条路会粉身碎骨,他们也在所不惜。
说实话,和他们沟通的难度,相比于跟唐铎裴铭讲解现代知识还要高,前者是三观全方面的差距,后者不过只是世界观的一些微小差距。事实上,唐瑾已经不怎么打算招募对方了。
虽然以对方的性格招募到手底下,以后必定是忠心耿耿的存在,唐瑾敢肯定,即便是用尽世间的酷刑,别人也别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一句情报,这种人简直是作为谍报人员的上佳人选。但那是对于别人,对于唐瑾来说,相比于忠诚,他们的不懂变通是个巨大的麻烦。
从诞生建立谍网思想的那一刻,唐瑾就没有单纯的只是想建立一个情报部门,而是想要建立一个能跟大唐地下势力相接触,并且何其进行合作,甚至成为其中一员的组织或者说门派。这种情况下,少不了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是别人倒还好说,唯一需要担心的估计就是忠诚的问题,但是如果让方小二爷孙俩来……唐瑾毫不怀疑,他们会直接举报自己,甚至来个投案自首什么的。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但是转念一想,相比于变通能力,似乎忠诚更难培养吧?嗯……其实前者也好办,打击一下他们的观念,让其重塑一遍就是了。
想到这,唐瑾双眼微眯,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紧接着,周身气势一变,文雅中突得多出了那么些纨绔,“当真是有趣,小爷还是第一见到你们这么傻的人。”
“世子大人……此话怎讲?”唐瑾话音未落,床上的老人和地上的方小二,同时皱起了眉头,老人语气中带着些愠怒,强压着质问道。
“能惩治哪恶少的方法有千千万,你儿子却选了最笨,最不值得的方法,你说他傻不傻?”唐瑾丝毫没有顾及讥讽道。
“我儿那是秉持正道,刚正不阿,不向恶势力屈服,若是任由其被赦免,岂不是让百姓寒心?”老者怒道。
唐瑾闻言不屑地笑了,“笑话,我大唐自开国之日便在暗中设立了专门针对此类事情的‘稽查司’,他们会定期对所负责的郡县的官员进行考核,如果对方是个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之人,便会主动联络,将其吸纳为外围人员,而一旦外围人员办案时遇到这种以势压人的情况,便可在提交申请后,直接拥有钦差的身份,纵然是皇亲国戚都能审问!”
说着唐瑾微微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者,眼中缓缓带上了一丝嘲讽,“你儿子不会没被稽查司吸纳吧?要知道,稽查司直属皇上,即便是外围人员的吸纳都是要当着其家人的面宣读圣旨的。”
唐瑾说到这里,只见方小二面露疑惑的面向自己爷爷,显然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见此,唐瑾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好笑,他还以为自己当真遇见了一个包公转世般的人物,结果现在看来倒像是个伪君子。
“这……”果不其然,床上的老人犹豫了起来,显然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唐瑾突然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掏了掏耳朵,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缓缓靠在了凳子上。
“我当是个人物呢!结果是个大尾巴狼。”唐瑾笑着摇头道。老者闻言,身子猛地一颤,颤抖道:“不会的,不会的,可能……可能稽查司还没有走完流程,可能我儿的圣旨还在路上,定然是如此!我儿……”
“老头!”唐瑾没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真相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自欺欺人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