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杰挑选了好多样东西,一边吃一边给老刘叔老刘婶介绍。老两口在这座城市呆了一辈子,生活的范围差不离就苏桥街这个范围内,今天来吃饭,知道是大场合,特意挑选了平常专门穿着出入高档场合的衣服。老刘叔个子矮,一套西服穿得像是套在身上的一样不伸展,袖子老长,老刘婶穿着大花朵的裙子,腮边还抹了粉。
景杨又心软了,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他心疼父母也没什么不好,谁没个父母,谁又是生下来就举止高雅,衣食无忧的呢。
她夹了块三文鱼刺身到老刘婶碗里,说:妈,你吃这个,沾芥末吃好吃。
老刘婶揪着稀拉的眉毛,这生的呢吧?儿子,你给妈烤一下。
刘文杰赶紧打圆场,妈,这就是生吃的,你尝尝看,一准爱吃。
老刘婶才勉强吃了一口。刘文杰在桌子下握着景杨的手,趁给她夹菜的时候说:咱妈也不是什么坏心眼儿,这就是没见过呢。你多吃点,看你,生了孩子没胖反而瘦了。
景杨笑了笑。刘文杰一直照顾着父母吃饭。
老刘叔是个老派老实人,除了苏桥街的东西,似乎吃啥都不香。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不管刘文杰和景杨怎么劝,勉强吃了几口就一直跑厕所。
老刘婶和老刘叔经常被儿子带来这样的场合,也知道分辨好坏了,看着环境好,来往的人都衣着高档,小声问儿子,这吃饭不便宜吧?
按人头算的,吃多吃少都那么多钱。妈,你多吃点。景杨说。
老刘婶赶紧起来去找老刘叔,这老头子,这一晚下来得多浪费呢?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行,我得去找他。
拖着老刘叔回来,还在抱怨,这还得是带儿子好,盈盈那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死妮子,气死我了,说了多少回让她不准和曾明来往,她今天又去找曾明了,唉,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涉及到这样的话题,景杨就不好说什么了。
总之这顿饭,吃得最不好的也许就是她了。到了后面,她更是连筷子都没怎么动。
刘文杰一直给她夹菜,她都借口说刚才吃的水果太多很饱,不用吃了。
出门刘文杰带着景杨去取车,背着老两口,刘文杰忽然生气地说:景杨你耍什么脾气呢?
我哪耍什么脾气了?景杨心情不好,口气淡淡的。
不就是带我爸妈来吃顿饭嘛,你一晚上做脸作色给谁看呢,什么都吃不下,你装给谁看呢?我不也是为了你和我爸妈好吗?我们到时候搬了新房子还得请爸妈帮着带莱莱呢。
你带爸妈带就带了,我又何必等到现在才生气?你最开始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的感受呢,我欢欢喜喜跟你出来吃饭,我怎么知道是吃这样的饭?
刘文杰很生气地说:这样是什么饭了你就是生气了?说到底你还是不高兴我带爸妈来吃饭吧?这能花多少钱呢?咱们哪个地方省不出这样的小钱?
这是钱的问题吗?景杨反问。
那还能是什么问题?
景杨没法和他纠缠这样的问题。每一样气的来源都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很多气都是小事累积起来的,景杨今晚的气就是这样来的。但是女人这种生物的神经就是这样敏感细致,一点点小事就会引出感情的爆发,要真说出到底是在气什么,还真没有一件确切指向的事情。
景杨不想讲这些细微感受,讲了男人也未必能懂。平静地说:文杰,不是说好了装修了房子我妈来带孩子吗?我妈是老师,有耐心一些,我想她更加合适一点,对莱莱的成长更有帮助。
提到孩子,刘文杰也冷静下来,是说好了,但是我又想了一下,我妈粗是粗点,但是烧菜做饭一把好手,咱们下班回来也省心不是?再说了,我和盈盈不也是我妈一手带大的吗,也没哪里不好,也没哪里不如人了。
莱莱的事情不是咱们商量的好好的吗?装修完房子我妈来带,你爸妈肯定要忙着盈盈新房子、找男朋友的事情,精力时间都不够。景杨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涉及到孩子的事情,她不能妥协。
老刘婶的性格优点和缺点都是很明显的,但是有些缺点,景杨不想一开始就让孩子来承担。
刘文杰软和了口气,也好,先就这么办吧,啊,你妈也确实挺会带孩子的。
景杨听出了他话里的不以为然和敷衍,其实长期相处,对方的性格她还是摸得透的,她刚想进一步将这个事情敲定下来,老刘婶就大声说:你们聊啥呢?快点,冷风吹得冻人。
天气是降温了,刘文杰叮嘱景杨说:上班的时候多带件衣服知道不?这么大人了别总让老公操心。
这一刻的宠溺和甜蜜又是丝毫无误的。
送老刘叔和老刘婶到了苏桥街,老刘婶心疼儿子,进来坐坐呗,妈给你留了好东西吃。
景杨随着刘文杰进去,才看见餐桌上没收的碗盘,都是吃到一半的。景杨知道他们是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接到的电话,反正刘文杰肯定是极力邀请,老刘婶本来也想来,即使在吃饭,也要改去饭店,哪怕老刘叔只是去看看不吃。老刘婶的脾气景杨是清楚的,觉得自己养大了儿子该享福了,什么都要吃吃什么都要见见。
她心情平稳无波,刘文杰忽然说:杨杨,你帮妈收拾收拾碗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