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杨下意识地看表,其实晚上没什么安排。她说:我晚上有事,而且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心内不是没有疼意。三年多的感情,三年婚姻,不管是由什么事情开头,在一起的时光总是不能那么轻易忘怀的,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女儿。但是她知道这一次必须得向前看了,刘文杰的性格,优点和弱点景杨一向看得清清楚楚。他对婚姻和家庭的需求,她也摸得了七七八八。
这一次,她不想妥协,只想随心活一次。
她性子冷,人和善,不太说话的时候,其实有更多时间用来观察。观察别人的所作所为,别人的目的和用意。有时候语言包含着太多隐藏和掩饰,美化了很多人,但是人的神情和动作很难骗到另外的人。这是景杨宁肯相信一个人做的什么也不肯相信一个人说的什么的基础。这份冷静自持让她看得明白很多事情,别人的,自己的,公司内部的,家庭的。
相对所有人来说,她是个更通透更明白的人。所以一旦接受了离婚的设定,她是不太会轻易改变的。
当然,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永远不会随便说什么,以最大的坚韧承担生活中的所有琐碎,但是一旦决定了,也不会改变。
她了解刘文杰,刘文杰不见得了解她。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的、固有的悲哀。
刘文杰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景杨听着,很难相信他已经和林雪兰在一起一年多了。莱莱存在多久,他和那个女人的感情就存在了多久。这方面,她失察得如此离谱。
刘文杰说着说着,景杨在这边早就分心到不知哪里去了,半天都你没有回应。若不是还有呼吸声,刘文杰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和空气对话。他终于自己也忍耐够了,说:那我改天再联系你吧,你先忙。
景杨对着电话点了点头。放下电话,帮二哥收拾东西。郎临溪看到南荣熙,笑道:难得,今天来探我班?
天天见,有什么好探的。
景杨低眉顺眼,帮二哥换下拍摄用的衣服,替他穿好自己的衣服。
南荣熙有点微微的不顺气,你要生活在古代,得十六个人服侍穿衣吃饭吧?
郎临溪知道他在吃什么飞醋,干脆坐下来,不仅穿衣吃饭,还有头发。景杨,我头发散了,帮我梳理一下。
你别太过分了啊,郎临溪!南荣熙俊朗的脸上出现郁结的表情。
好了好了,收工一起吃饭,我请。景杨不许推啊。然后转头,兜出了和风霁月般的笑容,一脸我够朋友吧的自豪,只是这雨又下大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要走泥地真是一场灾难啊!
景杨的电话却突然又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前所未有的意外。居然是老刘叔。
老刘叔老老实实一辈子,话也不多,和景杨这样的脾气在一起,那就更没什么多的话,打电话这样的事情,更是属于首次。景杨对这个公公比老刘婶的敬意要多许多,轻声喂了一声。
景杨啊,我是背着文杰和你妈打给你的。这些年你在我们家什么状况,我也看在眼里。我听说你决定好了要和文杰离婚,我这心里……我这心里啊,还是将你当女儿看的,心里也不落忍。我也想劝劝你,看在莱莱的份上,再考虑考虑。
景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嗯了一声。
我看这天下大雨了,我给你送伞过来,顺便和你聊聊。你要对文杰和你妈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说,我来劝他们。
景杨赶忙推拒,不用了吧,我不需要伞,我这里也不方便。再说,离婚的事情我和文杰已经讲清楚了,你来也没必要。
老刘叔以为她不愿意和他谈这件事情,说: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老头子,听我一句劝。我这心里想莱莱啊,想我亲孙女啊。
他说得声音哽咽,混合着浑浊的咳嗽声。景杨晓得他是真心疼莱莱,说:我改天和你聊,今天确实不需要伞。
老刘叔说: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说完挂断了电话。景杨心里感念老刘叔的一片情意,又觉得快要被他们一家各种不同攻势打败了。她又将电话打回去让他不用来,老刘叔说:我快到你们公司了,你等着啊,我一会儿就送到。
景杨只得说:那好吧。但是我现在不在公司,在离公司有段距离的拍摄现场,我找个标志性建筑,在那里等你。
她在电话里的对话,让郎临溪挑眉看着南荣熙。
景杨急匆匆对郎临溪说:二哥,我还有事,晚上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啊。改天吧。你这边的行程我交给安迪姐了,我有事先走了。
南荣熙跟在她身后,景儿,刘文杰又找你了吗?
不是。景杨边走边说。
她本来可以和二哥一起坐专门的车回去,这个时候却要去找地方等老刘叔。还不知道老刘叔又要做什么,只是她做好了所有打算,他们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她不是那种容易被语言打动的人。
她看了看雨势,只好走进雨中,急匆匆去找地方。刚跑进雨里,南荣熙就脱下自己的西服,遮住她的头,大步和她一起走着。他身高腿长,举着自己的衣服,将景杨整个都遮住了,迈着小步子适应她的脚步。
走出拍摄地,找好了全城最大的商业银行所在的商场,两个人还是不免被淋得湿透了,景杨给老刘叔打电话告诉了他地点。老刘叔应着,却半天都没有过来。
景杨淋了雨被冷风一吹瑟瑟发抖,南荣熙顺势抱过了她。景杨推开他,南荣,我还没有考虑好。
没有考虑好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情。所以我们之间,现在最好相敬如宾吧。
相敬如宾那是夫妻之间的用语。
景杨脸一红,她只是想找个顺口的词语,没有想到会用错词。
没关系,我等你。一会儿他爸找完你,我和你一起回去。南荣熙简洁地说。
景杨望着外面的雨帘,雨越下越大了。她再次打过去,就是最高那座楼,全城最大的,你问问别人最高的楼所有人都知道怎么走。
既然决定离婚了,干嘛还关注他爸的感受?
景杨望着大雨,他,他妈,我都给了交代。他爸既然找来,我也会跟他说清楚我的决心。这是我为人的原则,选择做什么和不做什么,都会说得清清楚楚,我不希望被人误解,也不希望人觉得我语焉不详,虚以委蛇。但是不管对谁,我都只会知会一次,以后他们怎么想,或者怎么找来,我不会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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