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是这个意思,有一种虽不大却囊括天下的感觉。”屈世浩思索着,“不知道为什么,简简单单,就是觉得舒服!”
“那你想没想过,胡雪岩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不可能没有来过的,他当时是什么感觉,难道他不知道吗,那为什么他的那个院子还弄得让人不舒服呢?”
“好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许乐没有等屈世浩回答什么问题,冲着老大爷道谢,然后就赶紧走回到河坊街的牌坊底下,不一会的功夫,那八个人也到了。
一个个的笑容满面,看来大家的感觉都还不错。
“浩子,怎么样你们二人?”张广然俨然很开心的样子。
“行了,都挺好的,赶紧往回走吧!”田苗苗笑着说道。
不像来的时候不是特别熟悉路,还中间去了胡雪岩故居,现在路熟悉了,而没有留恋的了,直接往回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宾馆。
进了大堂,大家都各自准备往房间走,突然,田苗苗冲着许乐说到。
“等一下”
男同学还好,女同学中钦天卓玛看着田苗苗有些慌张,赵文荣只是感到诧异,许乐也有些没明白。
“许乐,等一下,我有事儿要和你说!”除了大一,田苗苗叫许乐为许乐,从大二开始她是叫许乐为“乐子”,所以这么严肃的称呼一下让人有点不适应。
田苗苗看着大家,有些像宣示主权一样,盯着许乐。
许乐看了看大家,跟大家,也包括田苗苗,说到,“都累了,大家都回去,早点休息吧!”
然后,大家好像感觉卓玛情绪很低落,广然同学也有些低落。
“许乐,我要和你说的正事儿,希望你能正对”,田苗苗有些气愤的样子了!
“乐子,我想回去了,想想你之前说的那个问题!”屈世浩赶紧冲着许乐说到,一溜小跑的上楼了。
其他人好像也感觉到什么了,也先走都上楼了,钦天卓玛走在最后一个!
等大家走了后,许乐看了看田苗苗,然后走到大堂旁边的那个竹椅子旁,坐了下来。
田苗苗也坐到了对面的那个竹椅子上。
“乐子,我想和你再聊聊关于你继续读书的事情”,田苗苗很认真。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但是不能因为眼前的困难和孝心,就让自己的一辈子受困”,她有些语重心长,甚至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许乐差点笑出来,虽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但是嘴角还是扬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本来是想在回去的时候跟你说的,但是我又怕不一定有时间,明天太累,后天晚宴,所以我觉得现在说是最好的时间”。
“那你能说说理由吗?”
“乐子,我知道你很骄傲,也很聪明,不,应该说是很有智慧,但是骄傲是没用的,智慧对现在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社会你也很清楚,只要是在京都、粤都这样的地方”。
“一是你自身的知识底蕴,二是你的人脉,可能你无心庙堂,但是哪怕是在学界也一样需要强大的人脉啊!”
这一点,许乐并不否认,其实,在华夏,从支嗯哼需要人脉,而真正的学术界其实更需要人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比支嗯哼界对于人脉更看重。
“你也很清楚,如果没有傅先生的话,就不可能有夏大鼎先生,那个时候的李水齐先生、梁二郎先生都不能帮助夏先生什么忙的,因为他们没有人脉,哪怕是梁先生家学渊源、人脉广泛,但是也太年轻了!”
许乐一边听着田苗苗说,一边想到了那个倒霉催的夏大鼎先生。
先生绝对属于一生颠倒昆仑的人,是华夏史地学科真正意义上的开山鼻祖级的人物,在这个领域,上到王先生、梁先生都不成,也许只有振玉先生能匹配得了,但是振玉先生的成就更多的是偶然性,是长期的知识储备和敏锐的感觉的必然性而已,但不具有重复性,因此不能成为工具。
夏先生患有念书上瘾、考试从不考第二、名校都是渣渣等学神综合症。古往今来,世间学神千千万,像夏大鼎这般郁闷的学神应是不多见,因为在他的一生中,都是想学啥就没法学啥,不想干啥就非得干啥。
比如高中的时候身为一个文科生,却爱工科,去报考时,才发现自己患有沙眼症,是无法报考的。
比如在燕大社会学系读本科时,他又喜欢上了生物,理由是“文科太轻松了”。大二转学考去华清时,他想转生物系。万万没想到,转系手续实在太复杂冗赘,最后屈服了,次求历史而学之。
比如考研究生的时候,他多么想学习与数学有关的经济,他无条件地想转去学经济史,可校长则坚决不同意,打死都不同意。
好不容易接受了残酷的事实,要去学对自己来说是一片未知的华夏考古学,刚去英国时跟随的教授却是三脚猫。转学,终于得寻明师伦大埃及考古学系主任,斯蒂芬·格兰维尔教授,直接攻读埃及考古学博士。
“是,夏先生非常厉害,对于华夏近现代史地都作出开创新的工作,但是,你不要忘了那是因为在那时候,他是有傅先生支撑的。”
确实是,夏先生刚刚回来就进入了华夏研究院史语所考古组,与李水齐、梁二郎两位先生一起,并且直接被傅先生认命为史语所所长。
“你也别忘了,梁二郎先生可是夏先生的老师啊,梁先生又是梁公的次子,是梁大先生的亲弟弟啊,这是什么,这都是强大的人脉啊!李水齐先生本身就是殷墟考古的代表性人物,梁先生本是龙山文化考古的领军人物,这些都是人脉,没有这些人脉的支撑,你觉得夏先生能出头吗?”田苗苗有些狠狠的说到。
是啊,夏大鼎先生生活在那个时代,最讨厌的一个人物就是“安特生”。他是瑞典地质学家、考古学家,是“华夏文明西来说”的发起者,这个学说不知道刺痛了多少华夏史地人。而此说最关键的证据链环,便是认为中原仰韶彩陶由比其更早的肃州省齐家彩陶而来,而齐家彩陶则由更西更早的国外彩陶而来,而这一切都是被夏先生的考古给推翻了证据链啊。
到了后来,他命名及研究,考证了许多遗址,后来在田野发掘方面,他亲自带队发掘的有且不止于豫州省仰韶村的再掘、二里岗早商遗址等,每一处都是极为响亮的代表性遗址。
年事增高,工作更繁重后,他很少再能亲自带队发掘,但他指导过的发掘有且不限于西周的,仰韶的,多了去了!
“但是,你别忘了,为什么到了这个时代,夏大鼎先生依然成为史地界的扛鼎人物,所有的一切还是人脉啊,如果没有强大的背景,一个史地界的研究人员怎么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成绩呢?”田苗苗语气坚决的说到。
是啊,年轻气盛啊,要不是年轻气盛的夏先生为另一个立场不同的人说了一句公平对待的话语,那夏先生的以后也就没了以后。
正如傅先生在那个时间点对夏先生说,“走吧,可以到外面去继续做你喜爱的事情啊”。
“那有什么可挖的?出去之后那里研究的还是华夏的东西吗?”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但,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那个当初他仗义执言支持的人,是郭先生第一个直接推举夏先生和梁二郎一起出任华科院考古所副所长,到了1976年,更是邀请夏先生和钱先生出任华科院副院长啊!
这是什么,这些都是人脉啊!
“确实,有很多声音说夏先生其实学术不专,但是夏先生不是哪个专业领域的开拓者,没有夏先生的努力和慧眼识才就不可能有后来,为后来人铺设了大量的进阶道路啊!”
是啊,夏大鼎与裴、梁、苏、郭、宿等几位学者一起,建立著名的京大考古训练班,他又带领考古所将训练班教师们的讲义汇编为《考古学基础》,一时成为国内青年考古工作者必读的经典。
他还发掘了众多的年轻人才!更何况,夏大鼎先生的工作仍不止于此。他极为重视考古研究的成果,主编了多种重要刊物。
华夏考古学会的成立更是由先生一手推动啊!
“这一切都是人脉啊,乐子,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抓住眼前的机会,没办法,这是现实,你可以说我势力,但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不过不希望一颗璀璨的明星在未来的夜空中逐渐昏暗”!
“至于你选择谁做导师都没问题,因为选择你的都是各自领域最棒的,偶尔,我有时候听家里人说,齐先生毕竟是咱们的老校长,故吏门生遍天下啊,不过,你最终选择谁是你的事儿!”
田苗苗郑重其事的看着许乐的双眼说道。
许乐也郑重其事的看着田苗苗的双眼说道。
“谢了!”
他知道,田苗苗确实是为了他好,无关其他!
“我会认真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