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利斯!哎你怎么在这里!”突然,街头出现了叔叔的身影。
萨利斯看了一眼,转身就想走。
“站住,萨利斯!”叔叔对他喊道。
叔叔快步走上前,把围巾围在了萨利斯的脖子上。
“记得早点回家。”叔叔低着头说完,快步走开了。
苏米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卫兵走进来收走了餐盘。
“呼,我吃饱啦。你饿不饿呀,萨利斯?”苏米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年。
萨利斯依然保持着沉默。
“没事,我睡一会。”苏米笑了笑。“想通了的话就叫醒我。”
说完,苏米靠着椅子休息了起来。
萨利斯依然保持着沉默,他双手被铐在椅子后面,头挨不着前面的桌子,只能低着头忍受着这漫长的宁静。
审讯室没有窗户,萨利斯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给我杯水喝。”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嗯?想通了?”苏米睁开了眼睛。
“先给我杯水喝。”
“那你就先说实话。”苏米敲了敲桌子。“说完就给你水喝。”
萨利斯依然低着头。
苏米也不管他,继续闭着眼睛休息。
外面的卫兵有些焦急,但也不好打扰苏米。
“让她去吧,毕竟这也是一种策略。”典狱长这么说道。
“你到底想干嘛?”萨利斯似乎有些狂暴了,他抬起了头,声音嘶哑地吼道。
“说出实话,这样我们两个都好办。”苏米喝了一口水。“反正我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有时间,大不了每天在这里陪你熬。”
“如果我一个星期都不说呢?”
“反正吃亏的不是我。”苏米笑了起来。“你不说的话,这一个星期你都只能在这个椅子上度过了哦。”
两个卫兵走进萨利斯所在的那一侧,把一个便盆和一个尿壶放在他的椅子下面,转身走了出去。
“嗯,要不要说说看呢?”苏米伸了个懒腰,起身散起了步。
“恶毒的女人。”萨利斯恶狠狠地对苏米说道。
“杀了别人一家三口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呢?”苏米回答道。
“我现在和你讲实话。”在过了不知道多久,萨利斯终于开口了。
萨利斯的叔叔和他的父亲曾经是同一个矿场的工友。
在某次事故中,因为萨利斯的父亲救了叔叔,所以牺牲在了矿井下。
叔叔因为出于愧疚和同情,一直在寻找着救命恩人的儿子的下落。
直到某一天,一名宪兵把萨利斯带回了城市,叔叔第一时间找城市里的关系作担保,才让萨利斯免于牢狱之灾。
尽管不用上军事法庭,但是萨利斯因为当了逃兵,正常的学校都不愿意收留他,只有一所剑士学校同意他来上学。
剑士学校的校长是叔叔的老朋友,他也出于同情,让萨利斯来这所学校读书。
但是萨利斯依然无法适应校园的生活——他觉得学校太死板,规矩太多。他开始逃学,打架,和街头的小混混呆在一起。
叔叔没少被萨利斯的老师约谈,他也没少训斥萨利斯。
但这一切在萨利斯眼里,都是无用的担心。
“我那个老大戴的手表,穿的西服都很高级。”萨利斯经常这么说道。“反正你不就是怕我搞不到钱吗,跟他们也能搞到钱。”
“他们那个是不义之财!”叔叔往往会这样回答。“我希望你能学到剑术,以后做一个正经赚钱的人,而不是像他们那样!”
老古董,萨利斯如此想道。
终于在某一天,长期以来的积怨爆发了。
这是刚刚入冬的某一天,萨利斯正准备出门去找自己的“兄弟们”。
“你要去哪里?”叔叔问道。
“去找兄弟们啊。”萨利斯穿好鞋子。“不然咧?”
“今天是入冬节,留在家里吃饭吧。”叔叔说道。
“啊?我才不要咧。”
“哪有入冬节不在家里吃饭的!”叔叔说道。“不管怎么样,晚上你一定要回来!”
“烦死了!”萨利斯摔门离开。
到了傍晚,叔叔在某个小巷子里找到了萨利斯——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因为“兄弟们”不希望他今晚跟自己一起吃饭。
“跟你这种没断奶的小鬼玩,真的很没意思。”
“就是,出去搞女人都不能带你,真的是。”
“回去跟你爸妈过节吧,啊对了,你没有爸妈对吧,哈哈哈哈哈。”
“回家吧,萨利斯。”叔叔这样对他说道。
萨利斯满脸倔强,怎么拉都拉不走。
“你别逼我动手!”叔叔也终于忍不住了。“我可是为你好!你看那些人,在乎过你吗?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
萨利斯双眼一瞪,手中的尖刀朝着叔叔的肚子刺了过去。
他不停的刺,不知道刺了多少刀,直到他呆呆地抬起头,看见墙上满是喷溅的鲜血。
他把刀抹干净,把尸体丢进了垃圾桶,脱掉了外套,回到家中。
“欸,萨利斯,你回来”
叔叔的妻子话音未落,那把尖刀再次刺进了她的肚子里。
和叔叔一样,叔叔的妻子也被乱刀活活捅死,鲜血四溢。
萨利斯又走进卧室,看见了正在熟睡的婴儿。
他用脚踩住婴儿的头,摁在水盆里,活活溺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之后,他拿走了叔叔家中的金币,逃到了乡村。
他一面醉生梦死,一面四处逃亡——卫兵们很快就把他列为了重点嫌疑人,并且在各地派发通缉令,要求魔法师和剑士们发现以后第一时间报告。
就在他试图从某个小镇逃到附近村庄的时候,一名路过的剑士发现了他,并且轻而易举地把他抓住,扭送了卫兵哨所——小混混的拳法,终究是打不过专业的剑士。
苏米叹了口气。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真相,因为她早就使用了读心术。
但她从内心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眼前这个少年有着虽然冷酷却澄澈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命案的人。
但当他把真相说出来的时候,苏米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了,你们可以处决我了。”萨利斯说完,再次低下了头。
“这种事情交给法官。”苏米站了起来。“你的下场会如何,不是我说了算的。”
开庭当日,苏米来到了法庭现场。
萨利斯穿着囚服,戴着手铐和脚镣,呆呆地坐在被告席上。
两边的卫兵们神情严肃,似乎对眼前的少年颇有戒备。
也正常,毕竟这个少年身上背着三条人命。
法官戴着假发,穿着黑色的袍子走了上来,一旁的书记和旁听的人们也纷纷站了起来。
“各位请坐。现在开始审理萨利斯杀人案件。”法官说道。
“被告人,你杀害被害人的凶器是这根三十厘米长的刀吗?”
“是的。”
“被告人,你杀人的动机是冲动的吗?”
“我杀害叔叔的时候是,之后并不是。”
“那你之后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是害怕被复仇,法官大人。”
“被告的律师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各位请起立,现在开始宣判。”
所有人站了起来。
“根据法律,判处被告人萨利斯·卡尔死刑,且剥夺其作为人类种族身份。如被告人对上述审判存在异议,可依法上诉。”
审判锤落下,审判结束。
宣判结果一出,旁听席上立即传出了骚动声。
“你这个臭小子,我要打死你,我打死你”
几个卫兵冲了上去,按住一个女人。
那是叔叔的妹妹,也是那个收养萨利斯的人在这世间真正有血脉的亲戚。
旁边一直流泪的一个老婆婆,似乎是叔叔的母亲。
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不是滋味吧。苏米心想。
“法官大人,让我打他一巴掌,就一巴掌”那个女人还在大喊着。
萨利斯看着喧闹的人群,面容冷峻。
法官拿审判锤狠狠敲着。
“肃静!肃静!你再无理取闹,你也要追究责任!”
乱哄哄的人群散去了,萨利斯也被两个卫兵架着,送回了监狱,等待择日的处决。
“我好好看看你。”在路过苏米身边的时候,他瞪了一眼苏米。“等我来世一定要找你麻烦,你等着吧。”
“这种小孩子一样的威胁对我没效果哦。”苏米拿出魔杖晃了晃。“你口中的妓女,可是能把你的魂魄打散的家伙。”
萨利斯眼神一冷。
“混蛋,你”
“哎呀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人了?”苏米看着萨利斯被架走的背影说道。
两周以后,苏米在报纸上看到了萨利斯被枪决的新闻。
据说,他在临死前,被吓得尿了裤子,不停地哭闹,最后是请来一个魔法师用混淆咒把他弄晕才顺利执行了死刑,跟他之前冷漠恶毒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也许在这最后一刻他又留恋起这个世界了吧。苏米心想。
他之前冷漠对待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这个他从未爱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