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野大,乾坤肃杀,天边最后一缕夕阳此刻正沉钝地坠入连绵的大山后面,略微乌黑的云彩被勾勒出金黄的镶边,映衬着酸枣平原上连绵的营帐。
酸枣大营,旌旗猎猎,大纛招飏、刀枪簇日。
联军中军大帐,袁绍见盟主之位彻底定了下来,他马上想到了孙坚,心中稍微一转念说道:“我命南阳太守袁术,督管盟军粮草,再命长沙太守孙坚为先锋,进兵汜水关,大军克日起程,兵发洛阳!”
列座的袁术和孙坚一同起身,向着袁绍抱拳道:“遵命!”
随后众诸侯又商议了一些军情,在袁绍宣布散帐后,曹操回到联军驻地。
正是疏月清明的夜晚,四野之间百声共鸣,有战士的靴底橐橐走过,有草丛间虫豸的哼鸣,有清风揉搓月光,有未知世界的簌簌之声。
曹军大营内,曹操与青年文士相对而坐,询问道:“志才,对于袁绍决定,你有什么看法?”
袁家兄弟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很难以理解袁绍为什么把监管粮草的重任交给袁术。
戏志才望向曹操,笑道:“主公,袁绍此举看似是任人唯亲,其实还另有深意,孙文台算起来算是袁术的部将,可他跟随楚骠骑平定西凉之乱后,被先帝封为前将军、扬州刺史,官阶比袁术大一倍有余,依袁术的性格,你认为他会怎么做?”
曹操沉默须臾,冷冷道:“袁术必会切断孙坚粮草,粮草断,则兵无战力,一旦遭遇敌人偷袭或强攻,必将大败,甚至有可能有身死之局!”
曹操不寒而栗,袁绍真的是杀人不见血,借刀杀人之谋使得炉火纯青。
戏志才显得很轻松:“讨董联军除了少部分人,其他的都各怀鬼胎,不思进取,所谓为国聚义兵只是幌子,勾心斗角、互相僭害才是真!”
他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江河归海,麋鹿归林,天下已显示不可弥合的离像,孙文台乃当世名将,日后必定会与其他诸侯逐鹿中原,如果此役中他不幸生死,对于众诸侯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曹操有点痛心疾首:“各诸侯各怀私利,不堪共事,只可惜一朝义举,就要付之东流!”
戏志才一笑:“天下滔滔,尽皆鼠辈,有几人能有丈夫担当?我之所以投靠主公,正是因为主公敢有担当,有一腔赤心报国热肠,志才以为可敬可重!”
曹操默然一叹:“同是汉家儿郎,国家危难,坐视倾覆,匹夫不为,只可惜曹操区区宦官遗丑,徒自空谈!”
戏志才充满信心地说:“主公何故妄自菲薄,英雄不问出身,这满座衣冠,志才以为主公为真英雄,日后功业草创,主公当知志才所言非假!”
曹操真诚地说:“多谢志才良言”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道:“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戏志才好奇心大起,笑道:“敢问主公,此人是谁?”
曹操朗然一笑,满斟了一碗酒:“楚枫!”
“楚枫?”戏志才昂声道:“志才亦知其名,只是不知他为何辞去高官,远遁洛阳!”
楚枫之前虽有平叛之功,但名声不显,西凉叛乱后,楚枫率领一千羽林郎兵出洛阳。
自他出征以来,一战武功,二战汉阳,三战陇西,四战金城,用七个月的时将为祸大汉边境百十年的羌患彻底剪除。
回朝后被先帝封为骠骑将军、武平侯、行使太尉职权,当时的他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四海之内无人不知楚枫之名。
曹操难得露出和煦的笑容:“你可知是谁劫走了蔡琰?”
戏志才先是一愣,俄而大笑:“莫非是大名鼎鼎的楚骠骑?”
“不是他还有谁?”曹操羡慕道:“为得昭姬,他愿舍去高官厚禄,非常人所能及也!”
戏志才没想到楚枫竟然是性情中人,当下笑道:“多说无益,主公还是尽早做准备为好!”
“准备?”曹操诧异地看着戏志才:“准备什么?”
戏志才摇摇头:“孙坚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现在准备好粮草器械,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曹操正色的点点头,随后招呼曹仁进帐,吩咐他去筹备粮草辎重,随时准备出兵汜水关。
事情不出戏志才的预料,孙坚在小胜汜水关守将华雄之后,因得不到粮饷支援而被华雄偷袭,江东军十损八九,四员大将中的祖茂力战身亡。
这一日,联军大帐中各路诸侯齐聚,袁绍举杯向两旁的诸侯示意了一下,笑道:“列位将军,孙文台将军大破贼军,大涨我盟军的声威,来,我等为孙将军遥相庆贺。”
“为孙将军贺!”
在座诸侯纷纷举杯,各自饮得滴酒不剩,刘岱将酒碗一方:“董贼弹指可灭,我等数日之后,就可在京城把酒庆功了!”
??“哈哈哈!”刘岱的话音刚落,各路诸侯纷纷开怀大笑。
就在众诸侯志得意满时,孙坚怒气冲冲地掀帐而入,目光紧紧盯着袁绍,杀意凛然:“袁公路,给我死!”
在各路诸侯惊讶、诡异、呆滞的目光中,孙坚手持古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袁术面前,奔着他的头颅就是一刀。
??砰!
看着斩断案几插在自己双腿间的古锭刀,袁术登时吓得三魂走了气魄,尖声叫道:“孙坚,你竟然胆敢杀我!”
?“城狐社鼠,某有何不敢!”
孙坚目露寒光,拔出古锭刀,犹如追魂无常般扑向袁术!
袁绍腾地站起身来,一脸的急迫:“快,快把孙坚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