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翠碧湖央,春风亭上。
方圣坐在石亭中,一身黑衣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湛蓝色的双眸静静的看着碧绿的湖水怔怔出神,眼中有着落寞。
让人无法想像的是年仅二十八的他却坐拥着武林的半壁江山,也许只要再给他数年的时间一统这分崩离析数百年的江湖武林也不是空谈。
可是,方圣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因为他快要死了。
死亡的结局从他在那座山上服下舍神丹那一刻便早已注定,他以生命的代价换来这十年的辉煌。
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圣堂堂主——方圣武功奇高,手中那柄令武林风云色变的“独秀刀”更是霸道无比,曾一人一刀登上神都那方至尊椅前,可是这一刻方圣眼中有着忧愁。
他不知道自己死后,失去自己庇护的圣堂能否在蜂拥而来的复仇者手下继续生存下去。可能只要自己一死整个圣堂便会分崩离析吧!方圣默默的想道。
微风徐徐吹来,轻拂着翠碧湖水,水面上有着阵阵涟漪荡起,空气中的湿意却淡了许多。
方圣双眸中出现了一丝波动,然后微微挑眉。
挑眉之后,亭中刀光乍起,不知何时,方圣手中已经握住一把长刀,那便是他的“独秀刀”。那一刻的方圣有着睥睨天下的无双霸气,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一刀斩向翠碧湖中,刀气如太阳初升在海平面上的一抹鱼肚白,在刀气碰触到翠碧湖水是四散激射开来。
湖中有着七处漂起了血水,仿佛红墨在湖中弥散,水下有着黑影慢慢浮了上来,那是刺客的尸体。
亭中刀光渐散,方圣的黑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手中的“独秀刀”更是泛着清冷的白光。
一道剑光凭空在方圣身后生出,由暗变亮,渐渐的变得耀眼刺目。
光芒仅距方圣后心一丈,剑很快转瞬之间便只离方圣只有几寸,然而剑尖隐约可见的剑气已经触及了方圣,眼看着一剑便要透体而出。刺客的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原本作为刺客的他在杀人是不该表现出如此情绪。
可是,可是眼前这位却是坐拥天下武林半壁江山的霸主,只要自己的剑再往前一寸他便会死在自己手中,圣堂堂主又当如何?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中,他不由的这般想道。
只是剑气在触及方圣那一刻开始便开始消融,如同冰雪带阳光之下慢慢消融,只是剑气的消融很快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叮!”金铁交击声在亭中响起,方圣手中的独秀刀的刀身居然挡在了后心,仿佛早就在等待着那一剑的到来。
刀身抵住了那原本必杀的一剑。刺客眼中的兴奋和激动转瞬之间变成惊愕,然而他感到喉间微微一寒,眼中神色再次变成惶恐。他知道他已经死了,只是在那一刻他的思绪还在运转,随之而来的感觉是胸膛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轻微的断裂声,体内五脏更是在那一刻被彻底震成碎块,随后他的身体重重的飞了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只是在半空喉间鲜血喷薄而出天空有着血雾弥漫,最终重重的掉落在湖中,激起了一大片的水花,翠碧湖上空下起了红色的小雨。
刺客死去,亭中也是安静了下来。
“咳······”有着极其轻微的咳嗽声在安静的亭中响起。
四座石桥上有着圣堂弟子正急速赶来,看到眼前景况所有弟子脸上露出了惊惶的神色纷纷单膝下跪请罪。
“属下护驾来迟还望堂主恕罪。”
方圣静静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弟子,久久不语。在听见属下弟子尊称他“堂主”时,这些年来心底总会有着抵触的情绪。
是的!他不喜欢别人如此称呼他。因为那个称呼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痛苦,别人只知道他的风光,去永远不明白在那称呼的之下承担着多少常人不能承受的重担,可是他没有办法,就算撑不起也要撑下去啊!可是现在的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眼中那种湛蓝色的光芒越来越璀璨,这种光芒便是舍神丹产生的后遗症,光芒越亮生命的之火便会越弱,他能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方圣抬手看向了右手手掌,那是他握刀的右手,沾满鲜血的右手,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握刀的右手之下。可是他没有选择,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有弟子感受到眼前气氛的沉默后背都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毕竟堂中混入刺客那可是大罪。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来一句,“退下吧!”
顿时,令所有人如释重负。
所有弟子便起身低头弯腰井然有序的缓缓退去,离开这令人感到压抑的石亭,至于湖中的尸体也是一并捞起拖了下去。
方圣再次在亭中坐下,不一会石桥上有着一身着紫色锦衣年轻男子提着一坛酒缓缓而来,方圣抬头看向来人脸色有着微微的笑意。
待到来人进入亭中方圣出声道:“阿玉,你来了。”
来人是圣堂影刺第一高手——石中玉。
“堂主有命,属下怎敢不从。”石中玉笑着打趣道,实难想象一个杀手能露出这样的笑容,不过当他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再看到湖中那几处还未彻底散去的殷红之后脸上的笑意敛去,低声问道:“是谁。”
“是谁也不重要了,今天,我只想喝酒。”方圣说完,笑着看着他。
石中玉苦笑道:“你说你想喝酒,我可是特意去城内成亲的人家里偷了一坛窖藏十八年的纯正女儿红。”
方圣呵呵一笑说道:“那我可要尝尝了。”说完便自顾自的倒了满满一杯举杯一饮而尽。
石中玉替方圣将酒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举杯示意。
方圣刚将酒递至唇边。
“你就不怕我下毒吗?”石中玉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因为方圣从未与他一道共饮过。
作为圣堂第一影刺的石中玉,除了擅长刺杀之术外用毒之术更是出神入化,只是鲜有人知,但方圣却是很清楚的。
方圣手中微微一顿再次一饮而尽。
“不怕。”
“借酒浇愁?”
“是啊!”
“那不是愁上加愁!”
“正所谓一醉解千愁。”
“可是你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方圣叹了口气看向远方说道:“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