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亮出了一抹鱼肚白,但此刻的天空并未被朝阳照耀而显得有多明亮。
连绵的阴云,带着丝丝细雨,在天空上方飘荡着,当它们路过一片小山头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放满了脚步。
君子剑山上,一柄长剑静静的躺在了地上,周围有一些碎布,无章的散落在旁边。
十九道身影跪着,静静的围在这柄长剑身侧,他们低着头,有些许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低落在地上。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儿干嘛呀。”
“点灯,说话,吹灯,作伴儿。”
“明早起来梳小辫儿。”
一道声音响起,唱着一首小娃娃才会唱的歌谣,这道声音极力的在控制自己,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于颤抖,他想唱的稍微连贯一点,但每当自己想完整的唱完一句时,却总是会不自觉的打颤。
断断续续的唱着。
旁边的人也开始开口跟着唱了起来,他们也想唱的整齐一些,但却发现此时的自己,怎么也做不到。
“风来了,雨来了。”
“和尚背着鼓来了。”
“哪里藏?庙里藏。”
“一藏藏了个小儿郎。”
“儿郎儿郎你看家。”
“锅台有个大西瓜。”
再也唱不下去。
有的人跪趴在被雨水浇灌的泥地上,有的人仰头望天,张嘴无声,有的人侧身倒了下去,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悲恸的哭着。
雨声渐渐变大,但却仍然盖不过这片小山头上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山头上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雨声依旧。
一个将近不惑之年的男子,站起身来,把放在身旁溅上些许泥水的宝剑擦拭干净,放在那柄名为“钧越”的长剑旁边,而他则拿起了钧越,手握剑刃,一下一下的在自己的剑刃尾端刻画着,任由手掌上的血滴在自己的剑上。
两个大字赫然浮现。
孤寒。
这位男子身旁年仅七岁的稚童,腹部上缠着那位男子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布条,身体颤抖。
一位差不多大岁数的小女娃在他身边跪坐着,低着头。
其余人纷纷站起身,同样的以手握剑,在剑上刻字。
凌霜。
不折。
梅弄。
傲骨。
问心。
迎风。
不染。
飞鸿。
踏雪。
尝苦。
未屈。
莫争。
剑鸣。
冲霄。
破云。
平天。
那名八岁稚童,接过宝剑,同样的握住剑刃。
他手掌太小,握不住,但此时没有人关心他,他也并没有向任何人求助。
眼神坚毅,钧越剑刃几乎要将他的指骨切断。
但他仍然紧紧握住。
他没有剑,伸出左手,用自己不齐的牙齿,撕扯下自己左边的袖子。
此时的钧越剑上有剑气浮现。
他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剑气刻画着。
无悔。
他做完这一切,用两只淋漓染血的双手,将剑递给了身边的小女娃,随后如身边的大哥们一般,双手扶腿,正襟危坐,任由血液流向这将他们抚育成人的方寸土地。
小女娃与小男孩一般,却是撕开了右侧袖子。
同样剑气横生。
如一。
小女娃做完这一切,站起身,将钧越放在众人面前,自己则走回原来的位置。
君子剑山,十九君子,齐齐跪拜。
向剑三叩首。
————
“小娃娃,你到底要跟着我走多久?”
一名约莫刚二十七八的佩剑男子转头对着身后说道。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垂髫男娃,也就比这佩剑男子的膝盖高上一点点,浑身脏兮兮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破洞的衣服也隐隐约约的把他身上的伤痕展露了出来。
这佩剑男子刚刚在街道上看到这小娃娃捧着个小破碗,向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们讨要着一口饭食,略有好心的也只是摆摆手,示意他走远一点,而有甚者,用手中的器具鞭打着小娃娃单薄的身子,脸上厌恶的神情,生怕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沾染到自己,走的时候还不忘掸掸衣服。
于是佩剑男子走到旁边的包子摊,问道:“您这包子,怎么卖?”
这包子摊的伙计笑道:“公子,咱这有刚蒸出来的紫菜包子和猪肉包子,紫菜的三文钱一个,猪肉的五文。”
佩剑男子掏出自己羞涩的钱袋,尽数倒出,在掌心上数了数。
“你这包子馅儿足吗?不会里外全是面皮吧?”